虚阁网 > 于晴 > 金锁姻缘 | 上页 下页
三〇


  其实朱家传家之宝就是约莫五十来公分高的如意菩萨,算不上是无价之宝,只因此乃太祖亲赐,故几代传下来,令朱家人视若传家之宝,而流传至今,若不是让仆人偷走,转卖贼市,他也不须如此大费周章,生恐万一让当今皇上知晓先祖钦赐的如意菩萨流落贼市,只怕会累及朱家满门抄斩。

  不过这传家之宝自他年幼时便一直锁在朱府的金库里,虽只曾瞧过几次,不过那色泽似乎更翠绿些──

  “这是假的!”他大悟道。

  “什么?”

  朱琨庭眯起眼,转了个面,一瞧,更确定他所言非虚。

  “这如意菩萨乃太祖钦赐,在它的底部刻有洪武年号;这上头光滑如新,见不着只字片语,只怕是莫大仲掩人耳目之计。”

  杨明点头。“是有这可能。八成上回见草上飞前来盗宝,生恐他不死心,所以出此计策。不过话说回来,平日见那莫大仲痴肥有余,没想到倒还有这等头脑,也不枉他吃吃喝喝,浪费了粮食。”他张望四周,忽地说道:“这倒奇了!这宝库里的珠宝是真,怎地唯独你这传家之宝换了假的?”

  “自幼曾听爹说过,传说如意菩萨里刻着一个藏宝图,这宝藏富可敌国,任谁挖到它,皆足以自立为王,不过宝藏之说只是谣言,其真实性倒是令人──”顿了顿,他忽地感到胸口重锤一下,仿佛有种不好兆头似的,让他冷汗直流。

  “朱兄?”

  “我没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传家之宝。”他试图忽略心中的不安。

  “即然莫大仲已有所防落,必将它改放其他藏匿之处,倘若冒然行事,恐怕有所不妥。”

  “这倒未必。”朱琨庭眯起眼,想起一身铜臭的莫大仲。“我见过他几次。此人胆小怕事、聪明有限,若是他另将如意菩萨藏了起来──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莫大仲最聪明的作法莫过于藏在他放眼可及之外。”

  杨明拍掌一叫。“他的房里。”

  “极有可能。”朱琨庭点头。

  随后,他们在莫大仲房里最显眼的橱柜上找到朱家失落已久的如意菩萨。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回到天鹰庄之后,只见前院没半个仆人。等他一进了新房,见地上斑斑血迹,更让他不禁脸色大变,立刻冲出新房。

  虽未曾见过嫂子,不过光瞧见朱琨庭大惊失色的表情,杨明就知道这位嫂夫人对朱琨庭有多重要了。自认从未错过一场好戏的他,也忙不迭的追了出来。他老早就想瞧瞧这位嫂夫人生得是何模样,而能让这冷血无情的朱琨庭亲自登门提亲?

  “少爷!”脸上还沾着血迹的朱忠手里端着一盆水,经过花园时瞧见了朱琨庭,一时间松了口气的眼泪竟和着鼻水流了出来。须知活了六十余岁的朱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泪水曾流过,血倒是挺多的!这回见了朱琨庭,一肩挑了担子终于可以落了下来,不放松的哭出来才怪!

  “汝儿在哪里?”

  “朱牛将她藏在后院的佣人房里。”他话未完,朱琨庭就急步走向后院,那朱忠只得赶快追上他,一边禀明一切。“昨晚三更时分,来了几个黑衣人,打伤了王妃和陪嫁的丫环。朱福刚请来大夫回来──”

  朱琨庭停步下来。“大夫怎么说?”

  “王妃头部受伤──”

  “头部!”

  朱忠一见他那份震惊,改口道:“大夫说等王妃醒了,就应该没事。不过失血过多,恐怕要休养几日。”

  那朱琨庭迫不及待的一把推开房门,只见汝儿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竟没一丝血色。他的心仿佛一直下堕──下堕,直到那无底洞里,受尽冰寒之苦。

  “少爷,是奴才护主不力,让王妃受了惊吓,还──”朱牛一见朱琨庭吓人的脸色,立刻噤口不说。

  只怕一瞧见王妃那额上的伤,少爷是说什么也听不进他的话了。

  “到底是何人所为?”朱琨庭沉声问道。心疼的轻触汝儿那惨白的脸颊,手竟有些发颤起来,生怕轻轻一碰就会碎了似的。

  迟疑了会,朱牛照实答道:“与前阵子的刺客一样,全咬毒自尽了。”

  “没一个活口?”

  “没有。”

  “很好。”谁敢伤他的妻子,谁就该死!

  “少爷,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只怕过一阵子他们又会派人前来刺杀少爷。”朱牛忧心忡忡的说道。

  只要是少爷贴身的妈仆都知道,打从五年前新主登基后,奸臣当道,非但朝纲败坏,连许多忠臣都告老还乡,不再过问朝廷之事。原因无它,只因登位的新主听信谗言,大杀功臣以揽重权。朝中大臣本以朱琨庭为首是瞻,故奸臣更极欲杀他,然而他对朝廷有功,就连公事上、私下里也抓不出他一丝反明迹象,好几次那奸臣伪造文书,企图以勾结鞑靼拿他治罪,全仗杨明那一伙江湖人冒死夺回,奸臣只好退而求其次,派一群高手前来刺杀他。朱忠、朱牛也提过好几次,望他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以求自保,但这朱琨庭非但不答应,反而处处与奸臣周旋,却不料害了汝儿。

  有一就有二。

  光是想到下回汝儿极可能是毫无生气的躺在血泊之中,他的心就凉了半截。

  “少爷──”

  “出去吧。”他的语气中有股苍凉的意味。

  朱牛瞧了他一眼,默默退出,转往小乌鸦的房里走去。

  “本以为将你纳入我的保护之下,便不再受人欺负,岂料跟了我,你差点连命也没有,我──该留你下来吗?”他喃喃道。

  原以为当初是瞧她刁钻古怪,娶了她进门,生活便不致无聊,哪知这一切是为了更深一层的理由,这岂是当初所能预料?

  也难怪乍听她受伤之余,心头那股震惊与心疼,对于未曾尝过恋爱滋味的他,这回可确确实实的知道了心头所有的怜惜、爱宠是从何而来。

  原本以为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但这一切就是这么来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