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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牵着他往门口走去,她又笑:“阮爷,你说,咱们俩,算不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十指互缠,注意到她一说出口,他直觉要松手,她也不阻止,而后他恼怒地紧紧握住。

  “杜画师,你不能一时半刻正经点吗?”

  “哎哎,要我正经,那就像是要阮爷一时 半刻轻抚点一样,阮爷,你要能对我轻浮,我就能对你正经啊。”

  “你……”

  那火气甚大的骂声与轻滑的笑声渐远,终至消失。

  两个月后——

  马车哒哒哒地,前往应康城,永昌阮府逐成废墟,待售。

  数年后,应康城跃升为万晋年间第二大城。

  留史记载

  应康城内富商阮卧秋于万晋十八年至二十年间崛起,以蚕丝业起家,后而逐渐扩大各地产业,于内地设厂;又于海路造船,与各地商家组船队,前往欧洲国家进行买卖,带回物资交易,在民间形成一股新势力。

  除此之外,在乡里间造桥铺路,每逢水旱,必开仓赈济。民间富商传奇一书中,曾提:“阮卧秋双眼全盲,却于商场洞烛先机,为人正直,待人诚心,买卖童叟无欺,身边奴仆忠心耿耿,偶有一名貌美白衣青年相伴身边,发色其黑,唯发尾杂色如西洋人……”形容该人之事,足有二十六页之厂。

  《应康记闻》中,提述万晋十八年起,每五年,应康城中阮姓富商,造桥铺路,聘请画师于桥上作画。阮家府邸长墙亦是满满画作,凡于该府做客商人莫不称奇,逐为流行,从此,应康城艺文之风渐开,别名画城。万晋四十五年前,共有数十名画师进宫受封宫廷画师。阮姓富商并分别于万晋三十五年,万晋五十五年适逢瘟疫横行时,大力救济。形容该人之事,足达十一页。

  其余,如《冤案审传》里,所提几桩著名冤情,皆有“阮卧秋”三字,多半时扮演着冤情翻案的幕后角色。传闻,民间县官多买其帐,看其脸色,有人曾说:此人买卖交易极为诚信,从不欺人,但于冤案疏通上,贿赂官府衙门,动用私权,可谓毁誉参半。又闻,阮姓富商进行疏通时,身边必陪一名貌美白衣男子,两人之间暧昧不清,以致日后提有阮卧秋之书者,多半描述阮姓富商私德极差,喜男风。

  又如杂书野史也曾提及,应康阮姓富商暗自结党,相扶朝中被奸人所害的朝官,同时秘密成为某位高官的雄厚实力。因是野史,故无法查证。

  曾有人为阮卧秋写下个人传,但无发行市面,仅留下一本放置于府间,供后代子孙流传……

  万晋六年,都察巡抚阮姓卧秋,在朝史之中不过三行,今,同名同姓的民间富商阮卧秋,当代其记载共有二十多本,或多或少……

  “同名同姓,际遇却大不同,可怜那如今不知流落何方的都察巡抚阮卧秋啊。”曾有人跟同名同姓的民间富商阮卧秋讨好提及。

  当时,阮卧秋只但笑不语,身边相扶的白衣男子则背过了身子,哈哈大笑。

  §尾声

  “冬故小姐要见我?啊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阮爷的妹子嘛。”放下画笔,跟着丫鬟走出画室。

  自进永昌城阮府之后,只听其名不曾见其人,后迁居应康城,第一批先出发的就是阮冬故一行。她跟阮卧秋垫后,路上为了同坐马车,还得念一些账本的数字给他听;他看不见,只能凭记忆,所以她必须反反复复念着,到最后她终于无趣到打起瞌睡,等醒来后,发现自己正睡倒在他腿上,正在接手念账本的陈恩以极耻笑的眼光睨着她。

  真是丢人现眼啊!

  他双眼不便,较之常人要付出更多心血在商业的领域之中,纵使有凤春辅佐,她对他却无任何的帮助。

  哎哎,想来就是窝囊。那可不行,从今晚开始也要让凤春教教她了。

  跟着这个自称是阮冬故的丫头一进冬楼,就见院子里几名年轻的长工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她。

  “杜画师不必大惊小怪。他们自幼服侍我家小姐,几乎不曾与少爷打过照面,所以你没见过是理所当然的。”

  “不,我只是觉得他们的发色好眼熟啊……”她喃喃,跟着走进冬楼。

  一进去就见曳地的帘子,帘后隐约有个人影。

  “我家小姐受了风寒,不易吹风,请杜画师见谅。”

  杜三衡摊了摊手,无所谓地笑道:“阮小姐找杜某有什么事吗?要杜某为小姐作画吗?”

  “那倒不必,我跟杜画师一样,都不想留画后世。冬故请杜画师来,只是想看看让我兄长倾心的姑娘而已。”

  “那么冬故小姐……”

  “请叫我妹子就好了。”

  杜三衡眨了眨眼,知她这句妹子暗示认同了她。她笑道:“妹子,我以为你要说,你以为阮爷倾心之人,该是个与世无争的大家闺秀才好呢。”

  帘后有成串的笑声。“杜画师,我兄长若与你说的闺秀成亲,那多半是会相敬如宾,平淡无波地过了一辈子,绝不会像现在被杜画师气得脸色铁青,偏偏又心系于你。”

  顿了下,声音略嫌正经:“杜画师,此次请你前来,一来是想跟你说说话,二来是想看看让我兄长改变的女子,三来是这几年来一直有个问题盘旋在冬故心里,始终找不出个解答,想请问杜画师有什么好法子呢。”那语气好生的烦恼。

  原来真正找她的原因,是为了要问她事情啊……杜三衡面不改色,笑道:“妹子请说。”

  帘子后面沉默了会儿,才问:“杜画师,倘若世上有个人极力考取功名,可惜科举中的八股文,就是不擅长,你要说没有天资也罢,可那人一生志愿为官,你说该如何是好呢?”

  “那简单,买官啊!”她嘴快,笑道。笑了两声之后,忽地住口不语,瞪着帘后的人影。

  二官一商,二官一商……难道……不会吧?她是不是不小心推动了什么风水师的预言?

  良久之后,她苦着脸,慢吞吞地走回画室,半路听见有人喊道:“杜画师!”

  她抬头一看,楞了下。好眼熟的发色啊……

  “二郎,你去画室动我颜料了?”

  “没有啊,杜画师,你瞧,这是现今京师最新流行的。”凤二郎用力甩动他那一头束起的头发。

  “京师流行?”她瞪着那发尾七彩的颜色。难怪方才在冬楼看见那几名年轻的长工,发尾全挺眼熟的,原来阮府里大家都在跟随京师流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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