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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俊美无俦?是你的画作,还是我本人?”

  “唔,没有真人,杜某可是没本事赁空想像作画的。”

  “巧言令色!”他咬牙,声量压得极低。

  她当作没有听见,开始调起颜料来。双目无聊地乱转,看见他连动也不动的……嗯,对他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如果告诉他,随他躺着坐着走着都成,她已不需这个人像杵在这里了,他大概会以为她是来骗吃骗喝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闻到颜料合成后刺鼻的味道,难得地,他又开口了:“你师傅是宫廷画师?”

  “是啊。”靠着她爹,她的确“骗吃骗喝”不少。

  “他学的是油画?”

  她闻言,愣了愣,终于正眼瞧他,很诌媚地笑道:“算是油画吧,跟宫中洋人学的。阮爷,你简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连眼睛看不见,都能知道杜某用什么画法,神啊。”

  阮卧秋抿着唇,不愿破口大骂她。忍了忍,才又用很压抑的声音道:“阮某只是略知一二而已。我听春凤说,杜画师今年二十左右?”

  “是啊。”她随口道。

  “才二十芳华,就能跻身民间三年,实在不容易。”

  句子听起来很像赞美,但他的脸硬板着,有点僵化发臭,语气似试探。不过她最无所谓了,当是赞美好了。她笑道:“多谢阮爷夸奖。这就叫‘有能力的人,不会被隐没’吧。”

  是不是她眼力变差了?发臭的俊脸上好像浮起一条青筋了呢。

  “你师傅的画技必然高超,才能教出你这年纪轻轻便才华洋溢的徒弟。”他咬牙道,当作没有听见她的自恋。

  “阮爷,你连连夸奖真是令杜某受宠若惊呢。”她扬眉笑道。

  他不理,沉声问道:“你师傅现在何方?”

  “唔,阮爷还是别知道的好。”

  此话一出,顿时一阵沉默。唉,她就说,他哪来的好兴致聊天,原来是想拿徒弟换师去。

  “阮爷,我爹的画是不错。可惜,他已经很久不独自作画了。”

  “你爹?”也对,一名画师多半是不会收女徒的,除非是弟子。“为何不能作画?”

  “他在五、六年前自尽……”

  阮卧秋内心惊讶,一时之间又无语。

  “阮爷,我爹本是宫廷画师,画风偏中原味儿,后来在宫中遇见洋人传教士,跟着学了油画,他不藏私,两样都教给我了。您尽管放心,杜某虽是女子,十指跟男人一样,一根也不缺,握得住画笔。”

  此话分明是暗指他瞧不起女画师……而他,的确有点瞧不起她,女画师多少占了部分因素,但绝大部份是因为这姓杜的油嘴滑舌,教他打从心底排斥。

  民间懂油画的人不多。纵然有,大部份也是年岁过高,不见得能配合他的要求。他沉默了会,终于忍气吞声,道:“凤春该对你提过,现在我是待在屋内让你画,可画是要取景阮府的。”

  “是是,凤春是提过,阮爷大可放心,我透视画法绝不输其他人的。”她面不改色道。见他竖耳细听,更不也在语气里流露出半点心虚。

  眼盲之人,大多敏感啊。

  一心虚,口就渴,抓来酒壶就灌入好一口。

  “杜画师,作画途中饮酒可好?”他冷声道。

  管这么多?她暗扮鬼脸,又贪了一嘴,才道:“杜某的习性,作画中一定得喝水,阮爷可别见怪啊。”

  “你的怪癖真多!”他很不悦,女子喝酒,成何体统?对她厌恶更添三分。

  “没有怪癖不成王,阮爷包容了。”她嘻皮笑脸地自夸。又见一条很熟悉的青筋在他脸上要炸不炸的。

  她心里暗暗叫怪,昨天还不掩其怒的。今天铁青的脸庞老带着一抹尴尬,好像不太愿意跟她共处一室。

  富贵人家的怪癖可比她多,她也不想多去揣测什么,见他放弃抱怨,于是仰头就饮。

  “少爷!”凤二郎活力十足的声音在外头响着:“中午啦!”

  “中午了吗?”杜三衡立刻起身,拉起布遮住不知完成多少的画作,叫道:“二郎,麻烦帮我抬画。”

  “没问题!”凤二郎立刻推门而入,掩鼻叫道:“这是什么怪味?杜画师,这几天老这种味道,你确定这是在作画,而不是在谋杀少爷的鼻子吗?”

  “废话少说,我肚子好饿,赶着去吃饭。二郎,你来不来?”

  “来!厨房里见真章,今天一定羸你!”

  “二郎,你在赌博?”阮卧秋忽然开口。

  凤二郎脸色一变,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刚正不阿的少爷。他连忙摇手,后想起是白摇,便赶紧道:“没,没赌博,在府里谁敢赌,我第一个不饶他!少爷,你要不要吃点饭?”

  “不必,”仿佛察觉杜三衡在等二郎一块离去,阮卧秋精准地望往她的方向,冷声道:“杜画师先请,我有话要交代二郎。”

  “少爷,你要跟我说什么?”可别追问跟杜画师的赌博约啊,他最说不得谎了。

  “她走了?”

  “是,杜画师饿坏了,再不走,她会死在半路上的!”凤二郎打趣,见阮卧秋脸色铁青。连忙改口:“我是指,杜画师的食量大,不是有间咒人死的!”一点玩笑话都开不得,唉~

  “哼,今天她穿什么衣服?”

  “什么?”

  “她身上是什么颜色?”她若是男子,他脑吕自动勾勒出油头滑脑的小白脸。但她是女人,依她这种令人讨厌的性子,他竟然想不出她的模样来。

  凤二郎的反映不慢,立刻明折他的意思,道:“杜画师今儿个穿着白色的上衫,衫上绣着淡纹,不过这是我早上瞧见她的样子。方才她要作画时,便把两袖卷了起来,露出可怕的肤色来;还有,她前襟沾着蓝色……啊,就跟少爷你身上的蓝是一模一样的颜色。若要我说,她头发扎得很随意,发尾乱七八糟的颜色;身上穿的也很朴素,八成是刚来永昌城,没什么盘缠,在那家老旧的司徒裁缝铺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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