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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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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随便喜欢一个小姑娘,这不是新鲜事儿。”他依旧恭敬的回答。 “那就是说,你曾经喜欢过一个小姑娘了?你如何得知自己喜欢上她呢?” 即使这个问题有些突兀,青衣还是有问必答道:“我心里只想着她,念着她,想看她。” 她思考片刻,再问:“还有呢?” 还有?那就是他的答案不是她要的。青衣想了想,答道:“她在我眼里,十分可爱。我想,比谁都可爱吧。” 她轻轻击掌,明眸闪闪发光,叫道:“对,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多谢你了,青衣兄。”她高兴地抱拳。 “小姐多礼了。”他施以同样的礼数。 她转身要回屋,突然又叫住他:“青衣,你……现在呢?” 青衣明白她在问什么,平静道:“小时候的喜欢,并不是真心喜欢,自然没有下文了。” “喔,那……晚安了。”她轻声道。 “晚安,小姐。”他神色自若。 她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里。一个十二岁就当人家仆的孩子,过往回忆总会有点不堪,她低叹了口气,方才真不该问他的。 “你叹什么?”东方非还没有入睡,两人隔着屏风说话,他也不觉得无聊。 “我在想,东方兄当年不知如何遇见青衣兄的?” 东方非没有问她为何对青衣起了兴趣,说道:“当我还是群辅之一时,一日在京师街上看见有人卖身葬父,那时我刚斗垮一个老爱说预言的钦天监,心情大好,就让他葬父去了。” 她皱眉。“东方兄,为何你老是爱在我面前说一些违背正道的事?” 东方非本有几分倦意,但总是舍不得放弃让她生气的机会,索性支手托腮,侧身向外,透着精美屏风,欣赏着她纤美的身形。 她扮回女装,令人惊艳,但她这男装俪人,一样让他垂涎三尺。 “我不说,就代表不曾发生吗?冬故,我斗垮了一个官,这个官也许将来会祸国殃民,我这不就成了一个好人?再者,我不斗他,他迟早也会想尽办法除掉我,你是要见我死还是他死?” 她沉默一阵,坚定道:“东方兄,你这是歪理了。” “虽是歪理,也是事实。冬故,你告诉我,这几日你所闻所见,在场官员有哪个真正为民着想?” 这一次她闷不吭声更久,才沮丧道:“也许,他们被迫……其实他们心在百姓……” “就跟你一样?”他扬声大笑,又舍不得欺负她了。他的心思总是反反复覆,但从没有怜惜这种情绪,偏他对她,有时就有那么点怜香惜玉的味道。他笑道:“冬故,你的想法怎能一直不变呢?现在你还活着,真是老天怜你了。一连六天,日不落舞不停,美酒不空,人不离席,这种如仙境般的生活,太容易腐蚀一个人的心智了,你认为,一个人,一旦习惯了这种奢侈,要如何脱身呢?” “东方兄,为何你会不习惯?” “谁说我不习惯了?”他笑着,凤眸眯起,盯着她喝下那杯热茶。 阮冬故不觉屏风后的异样眼光,她坐在椅上,坦白说道:“我注意几次,你身上有酒味但不浓。你三更入眠,天一亮你照样精神极好的起床,分明不投入这种生活。” “我真高兴你这样注意我。”他语气露骨,沙哑道:“我就要你这样时刻看着我。” 这种露骨的语气真是……世上也只有东方非才说得出来了。她摸摸脸颊,觉得有些发烫。 “如果你累了,就回去睡吧。”他懒洋洋道。 “不,我不累。”她打起精神来。 他哼笑一声:“你坚持守夜,是怀疑布政使干出什么勾当吗?” “东方兄,你也察觉了吗?”她诧声问道。 “哈哈,你怕他对我动手?我四周都有人,他不敢也不能痛下杀手。”他别有用意地说:“杀一个人很简单,但要全身而退则难,他想除掉我,也想保有自身的地位,冬故,如果你是他,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呢?” 她皱眉,有点恼火:“既然你察觉他有心谋害你,为何还要送上门?” “我想瞧瞧老国丈的门生,能做出多聪明的害人手法啊。”他笑道。 “你真是胡来!”她轻击桌面,文房四宝微微震动。 她力大无穷,他早见识过,但他从不放在心上,只是笑了笑:“你在为我担心?” “这是当然!” “哼,这种一视同仁的担心,我还不想领受呢。”他傲慢地说道,不再理会她,直接合眸入睡。 没一会儿,她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于是轻步走到床边,他果然已经睡着了。 这几天,她发现他睡相好,说睡就睡,但十分浅眠,不像她,一闭眼就沉睡,哪怕只有一个时辰,她也要让自己睡着,才能有精神去做事。 她站在床缘,不敢轻举妄动,静静地打量他的睡颜。 他的相貌俊美是没错,但怀宁也是俊俏男子啊,好看就是好看,根本没有谁最好看的想法,情人眼里出西施好像无法套用在她身上。 其实他俩初遇时,她直喊他是狗官,认定他面目狰狞,每次哈哈一笑,就像戏曲里欺压百姓的恶官,血盆大口,难以入目。 后来,她发现他只是随喜好行事,跟其他贪官不同。他在算计人的同时,又能转身当个好人,大助治水工程,林林总总,她实在算不清他到底好事做得多还是坏事多些? 现在,她当然不会认定他面貌狰狞,只是……她抿着嘴,拚命瞪着他的俊脸。 一郎哥说,她喜欢就好。 在边关一役里,最后闪过她脑际的男人,就是他。甚至,当时内心还有点的遗憾,无法守住她的承诺。 瞪瞪瞪…… 再瞪…… 掌心抚上心口。心跳正常,还是不觉得他像人间西施。如果哪天他像西施了,怀宁在她眼里,大概也变貂蝉了,唉。 她苦恼地搔头,终于放弃瞪他,回到桌案前,轻轻磨起墨来。 她从小读的书就不是风花雪月,连难得看一次戏曲,她看的也是包青天审案,她能一心一意在国事上,但一谈到情爱……她真的是笨蛋一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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