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于晴 > 到处是秘密 | 上页 下页


  “你若愿意将秘密告诉我,并发死誓不再告诉第二人,我愿为你向闻人不迫证实你的清白;愿动点手脚,让你委身于闻人剑命,这样的条件,对你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夜色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极大,她咽了咽口水,抖抖身子。

  “你要动手脚?什么手脚?”把闻人剑命五花大绑送到她面前吗?

  “话何必说得太白?闻人剑命一向不动七情六欲,要你委身,自然得借助×药了。”

  “×药……拜托,别让我幻想……”一幻想,浑身不对劲。尤其她以胡思乱想见长,一提到委身×药,会让她很不规炬地想到白天不小心撞见的“裸身奇景”。

  闻人剑命的裸背……天,她要头晕了。

  “你不肯?”他眯眼。

  “闵总管的秘密,我根本没有听啊。”她哀叫。

  “你找死!”他一怒,快如闪电的飞身逼近,剑锋直攻她的门面,见她轻松侧身相避,他行剑动作不断,身若飘絮,自认三招之内……不,五招……十招……

  愈来愈惊讶,见她明明以左撇子之身挡剑,挡得如此狼狈,怎能连避数招而不落败?他心一狠,痛下杀手的同时,忽见她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他砍落的白色袖袍。

  药味在身后!

  全拜今晚南风之赐,他立刻回身——

  “哎呀,不妙,被发现了。”嘴里说是不妙,依旧没有换下脸上的笑意。

  事后,欧阳罪自认绝对能接下她那一招的,只是刹那的震惊,让他犯了兵家大忌。幸而她的功力普通,没有好到能在一刹那间取下他的首级——

  当时的他,震惊无比啊!

  闻人庄的功夫一向只传闻人姓,绝不外传,而他之所以学到闻人家的剑术,全仗他们施舍;甚至他敢断言,这世上唯一学得闻人剑术的外人姓,只有他欧阳罪。

  所以,当她从背后偷袭的那一招,很粗糙、很笨拙,只具形而未达意,但,他仍然认出这是闻人剑术最简单的一招,也是在危急之中最能制敌的一招。他顿时僵硬,然后她扮了个鬼脸,枝条抵在他胸前时,拂手一丢,人便消失不见。

  等他回神之后,连忙在夜里四处张望。

  “在那!”他眼尖,瞧见远处屋内回廊有黑影,立刻飞身落地,奔向该处。

  未久,伏在房檐下的李聚笑翻身而起,没有费神瞧欧阳罪是否去而复返,只选了偏僻的方向飞跃而去。

  黑夜里,白色的身袍遇风飘扬,飞姿轻盈,宛如无骨身躯,融进风速之中。

  双足几乎不点屋瓦,最后停在一栋屋子之上。

  放眼所及,已到闻人庄的最偏僻之地。弯眸微流疑惑,匆闻屋内传出细微的泣声——

  “舅舅,我受不了……”

  “你最好不要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你必会后悔。”

  她闻言,慢慢垂下眼,盯着脚下的瓦片。

  “舅舅,如果不能跟你说,我还能跟谁说呢?那华师傅简直是天杀的混蛋!三不五时就来报讯,今天又来说江湖上有哪几个新人武功高强!倘若他们来找我挑战,我打不过,坏了闻人庄的名声,教我怎么对得起九泉下的爹跟外公……呜……”

  “坏了就坏了吧。”淡漠的声音带丝绝情。“你再说下去,会更懊悔的。”

  “呜……名气大也是很辛苦的。你不是江湖人,不知道成名后的痛苦,那个混蛋华师傅,准是看穿我会心惊胆跳,三不五时来耍我一下——”

  “他没看穿,你做得很好了。”

  “真的吗?真的吗?我没丢了闻人庄的脸吗?舅舅,上个月才来个后生小辈,在庄前叫嚣,要跟我挑战,以为打赢了我,就可以取代我在江湖中的地位。我吃饱闲着,成天等人来挑战吗?我还有事做,还有一座庄园要管,我置之不理,他竟在外头放话骂起闻人祖宗十八代来,我还得一笑置之,我怎么这么委曲求全啊,呜……”

  “你尽量哭吧,待会儿你会哭不出来的。”

  “舅舅,你是听烦了我的抱怨是不是?我只剩下你可以哭诉啊……身为一庄之主,连闵总管死了,我还得维持庄主的威严,只能躲在你这里掉泪……舅舅,我真的只剩下你啊,你不要离开我……”

  屋顶上,李聚笑露齿一笑,空洞迷乱的瞳眸读不出任何思绪来,然后,她踩住一片瓦,一使劲,脚下瓦砖尽碎,整个身子重心不稳,笔直地跌落屋内。

  “是谁?”惊慌失措的男声喊道。

  ***

  灰蒙蒙的尘埃弥漫整个屋内,碎瓦小砾纷纷落下,她眼也不眨地,正好降落在圆凳上。

  圆凳的对面坐着一个人,像正在独自赏月饮酒……嗯,从屋顶的破洞往外看去,的确能品赏圆月。

  这人,依旧是一袭蓝色的衣袍,俊美的脸庞很平滑,看不出一丝恼怒或皱纹,仿佛从天而降的,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毛毛虫。

  胸口又传来熟悉的痛感,她不在意,暗扮了个鬼脸,笑嘻嘻道:“真巧啊,贱命公子。”

  凤眸平静无波,淡淡更正:“在下闻人剑命。”

  “真可怕,好像不管我想什么你都能摸个透,到底你是打哪儿瞧出蛛丝马迹的?我的脸会说话吗?”

  他阖言,注视着她那张有点瘦弱又过于苍白的鹅蛋笑脸。她的眉毛有点浓儿,眼眸透着坦率的光彩,唇色淡白而小,有几分男孩子味,看起来像是一个天真烂漫不知江湖凶险的小姑娘。

  她的脸,不会说话,可是,他却能看穿她顽皮的心思。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有点讶异。

  她捧着被瞧到有些发热的双腮,笑道:“我的脸说了什么话吗?”

  “姑娘深夜拜访,有何要事?”

  好严肃的口吻啊,平滑的脸皮连条青筋也没有,害得她也不得不正襟危坐,正色说道:“我是来赏月的,不小心掉了下来,明儿个一早,我再来帮你修补屋顶。”

  “这倒不必。你是闻人庄的客人,这点小事自有他人包办。”

  “我是客人啊……也对,迟早要走的,不像你,复姓闻人,所以能留下。”她目不转睛地打量他,仿佛想看穿他平静脸庞下真正的情绪,偏偏他如老僧入定一般,真教人以为她只是个由正门拜访的客人,接待完了从此不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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