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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谁?哪个病房的?”楚伊菊一阵惊喜。

  “电视上演的呀,好像是美国的吧……反正你去看新闻就知道了。”

  呵,原来如此。

  植物人恢复知觉能上新闻?可见,这是非常罕见的事,而美国是那么远的地方,听闻这样的消息就如同听到某某太空人登上月球一般,跟她的现实似乎没有多大关系。

  何况,医生最近告诉她,希诚的内脏器官有些衰竭,也许支撑不了多久了……

  她知道这个医院里大约有五六个植物人,截至上星期,死了两个,一个是自然死亡,另一个由于家属自称贫困,而断了他的营养针。

  苏醒的例子她没听说,走廊上的大吵大闹她倒是听见了。那是等着分财产的亲戚们,在怨恨死者遗嘱的不公平。

  希诚没有别的亲人,如果有一天,他走了,可以走得很清静。

  到时候,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楚伊菊在替罗希诚的孤儿身份庆幸的同时,想到自己茫茫的未来,眼里闪过一颗神伤的寒星。

  “所以,只要你多陪陪罗先生,经常跟他说话,他就会醒过来的!”看护大婶很笃定地建议。

  自从车祸后,她对他说过的话,还算少吗?

  写好的小说,每天为他念一段;报纸上的新闻,从社会版读到娱乐版;就连公司里最不起眼的小事、走在路上看到的一片树叶,她都对他叨累不止。

  但他并没有像电视里所演的那样,听着听着,流下眼泪。他无动于衷地躺在那儿,充耳不闻。

  她甚至怀疑,这个人人都推荐的方法,是否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陪着希诚,又坐到月朗星稀的时分,她踏着夜色,回到空旷清冷的大街。

  十二月了,圣诞节即将来临,今年,她照常寂寞。

  那本小说,像失踪了的孩子,音讯全无。有时候,她幻想若自己会在书局里碰到它,就算改了名字、面目全非,能让她再见它一面,也是好的。

  书局……对呀,已经好久没有去这个地方了,自从钱包干瘪以后,她就不敢再去。

  往带她站在那儿翻一个下午的书,做贼心虚似的,总有点害怕店员的目光。

  但今晚,心中泛起莫名的冲动,她决定再去逛逛。

  书局的门口正贴着巨幅海报,庆祝某位著名大作家的新书诞生。

  楚伊菊知道这位作家,他是近年来窜起的一颗夺目新星,他的小说专写无望的爱情、灰色的眼泪、冰凉的秋雨和暗淡的天空……并不讨喜的故事,却赚得无数掌声。

  他的名字,也带点凄冷的味道——乔子寒。

  有人对此感到奇怪,因为,通常都是轻松愉快的小说比较好卖,为什么,乔子寒能够反其道而行?

  他们也许并不知道,当一个人伤心的时候,总希望有人能陪着自己伤心,甚至比自己更惨。乔子寒的小说既是满足了失恋者的需要,而这个时代,失恋的人又是如此之多。

  他的文字,就像一只尖细的鞋,在人们心尖最软弱的地方跳舞,跳出伤感的舞步,让掉不下来的眼泪大雨倾盆,痛苦也随之排出。

  而他亦不忘在最灰暗的地方,写一点白鸽似的善良,在故事的结尾,让人看到一点希望的曙光。

  所以,喜欢他的人很多,有的读者甚至说,每天晚上要抱着他的小说,才能入睡。

  但,乔子寒最成功的地方,在于他有一个很聪明的出版商。

  他们出版的并不是他的书,而是他的人。

  当所有的女孩发现,那个创造出让人心碎文字的男人,居然是一个英俊非凡的男人时,她们疯狂了。

  这个男人才华横溢、狂邪不羁,通身散发出魔鬼一般诱人的魅力。他,却又是一个懂得爱情的男人——通过他的笔,她们知道他懂。

  就是这样狂妄而温柔的一个人,集合了女孩们关于理想情人的所有幻想,而在都市中肯出钱买书的,偏偏大多是女孩子,所以,乔子寒“很畅销”。

  当然,有时候为了配合新书宣传,他也会到电视台的脱口秀节目里露露脸、在电台的播音室里坐坐,或者,让某报社记者为他打造一篇独家专访。

  他也曾写过剧本,受导演邀请,友情客串剧中某个深情的男配角,但也总在出场后不久潇洒地死去,给观众留下遐想的空间……

  他,乔子寒,繁荣了广播业、电视电影业、报刊杂志业,养活了出版商、印刷商、中盘商、租书店的老板娘……所以,他在短短几年之内,一跃成为这个社会的宠儿,位列黄金单身汉之榜首,既有钱又有文人气息,受女性欢迎的程度,一点也不输于那些所谓的名门公子。

  楚伊菊从没像今天这样注意过他,因为,他新书的名字让她极度震惊,竟然是《情人花》?

  揉揉朦胧的眼,她抚着那印象派油画似的封面,在色彩斑斓间再次确定她所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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