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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四月不动声色地点头,“是啊!”

  这档节目是她策划的,名为《无人酒吧》。舞台就以酒吧为模板,召集有各种特长的年轻人加入到节目中来。以故事形式串成整档节目,在故事中层现当代青年人的才华,既时尚,又不乏内涵。如果这档节目能火,将带动主持人飞向高枝。她不明白的是,冀楝为什么问她这个?难道说……

  “你想做这档节目的主持人?”

  “我想试试。”试着摆脱“家庭妇男”的形象。据他所知,这档栏目将安排在周五黄金时段,收视率绝对有保证。这是成为名牌主持的绝佳机会,难怪电视台有那么的主持人跃跃欲试,直想钻进这档黄金窝呢!

  四月的手指沿着可乐罐外的水滴缓缓下滑,她的眼凝结在那些透明的小水珠上,试着不去考虑身边的他。

  “我劝你最好还是安心待在《家庭生活》栏目组,越是不起眼的节目越是能做出成就。央视很多著名主持人起步时担任的都是小节目的主持工作,能将一台小节目做好,才能有足够多的力量成为黄金当家。”

  她说的这些大道理,他何尝不知道。只是,冀楝迫切地想离她更近,想在平等的高度看着她的侧面,他已顾不得许多了。

  该来的总会来到,谁也躲不了……

  四月双手环抱,微扬着下巴看着镜头前频频出场的男主持人——不对!不是这种感觉,我做的节目要的不是这种感觉,更不是这种感觉的主持人。

  “下一个!”

  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太牛个身体即将进入镜头内。四月的眉头也跟着皱紧。“你可以离开了,下一个!”

  “我还没有试镜头,你凭什么认为我不能担任这档节目的主持人!”

  那声音再熟悉不过,它属于冀楝。却又夹杂着一丝陌生,陌生的语气来自于他的怒气,能包容天下的声音不该混有如此混沌的声音。四月拧眉不语,希望她的冷漠能让冀楝自行撤退,像这三年来他们之间的每次争执。

  冀楝铁了心不愿再退缩,他想站在她的身边,他想站在她的高度看他们的感情,他想拥有表白爱的资格!

  “我要试镜头,我只是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不可以吗?”他的手握成拳紧贴着西装,目光如炬定在她的脸上。气氛紧绷在一根弦上,一碰即断。

  “哟哟哟!这是怎么了?小情人吵架了?”新栏目的制片人匆匆赶过来,迎头赶上的就是这幅场景。为了缓和气氛,他打起了俗家阵仗,“年轻人谈恋爱偶尔吵吵小架是正常事,吵大了可就不好喽!”老是看到冀楝这小子跟在四月丫头身后转悠,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常在外头混的人,这方面的火眼金睛还是有的——广看一个准!

  四月依稀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火,却又拉不下脸来认错,惟有顺着制片人的话往下说:“您别瞎扯了,我和冀楝只是大学同学,没您说得那么神乎!”

  是呀!同学!大学同学!为了她,甘愿抄了三年笔记的大学同学;为了她,牺牲打工赚钱的机会,跑到图书馆做义务管理员的大学同学;为了她,放弃做信息工程员,跑来做“家庭妇男”的大学同学。

  冀楝抿紧唇角,这样的表情跟四月倒是有几分相似。

  制片人完全看不出事态发展的走向,只想着要缓和气氛,“四月啊,你就别瞒我了!我知道,他是你的男朋友。看在这层关系亡,你就让他试试吧!我看冀楝的条件不错,可以胜任这档节日的主持人。要不……就定他吧!”他给四月一道嗳昧的眼神,似在说:“我这可是给你面子啊!”

  她绝对不要这种面子下的产物,“冀楝完全没资格做这档节目的主持人,我不可能用他的。”

  没资格?冀楝神色一凛,连眼波都在颤抖。他没资格做她栏目的主持人,是不是也意味着没资格爱她?不!结局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他要的结局,拿出全身的勇气.他试图做最后一搏。

  “我还没有试镜,你就说我不行,你不觉得自己的意见过于主观了吗,四月编导?”

  玩儿横的是吧?四月还就是不怕横的,多少主持入托人情、走关系,想进入这档黄金时段的娱乐栏目,她全部给推掉了,还搞不定区区一个冀楝?

  “这是一档娱乐性较强的综合类节目,你的气质、形象、特长、感觉完全不符合这档节目的定位。你是想砸了这档节目,还是想砸了你自己的饭碗?”

  “我根本没试,怎么就知道不行?或许,我的潜力尚未被挖掘出来,你为什么不让我试一试,就轻易判定死刑呢?”他的语气近似哀求,朦胧中他感到自己正在失去希望,像是最后一点儿光芒即将熄灭,再也找不回光亮的瞬间,“四月,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机会而已!”

  可你的确不适合这个位置啊!向来宽厚的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不适合自己的定位?

  因为你也不是适合我的女生,可正是你的特别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的执着,你又懂几分?

  不想再无聊地纠缠下来,她怕!怕这样的纠缠会破坏他们之间原本和谐的一切。四月不耐烦地甩开手,“我说了你不行,你就是不行。一个连《家庭生活》这样的小栏目都做不好的主持人,拿什么证明能做好这样的大型综艺娱乐性节目?”

  在她心目臂中,他的位置就只有这么一点点高吗?他根本不可能站在同一高度与她共享世间,因为他们爱的高度完全不同。

  冀楝失去了最后一点儿期望,他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孤独游侠,为着自己孤独的旅途奋战,“好!我这就证明给你看,我要告诉你——我冀楝能行!不但能成为当家主持,还能成为优秀的电视节目主持人!”

  他甩手而去,四月头痛地歪坐在椅子里。记忆中,这样的情景也曾发生过,一向宽厚、包容的他突然动怒,甩袖离去,她则撑着不够坚强的心歪坐在一边等着上帝宣判结局。

  “你这是何必呢!”制片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却更加确定不仅是冀楝这小于追求四月丫头,四月丫头对冀楝这小子也是情有独钟。被气走的是冀楝,被心困住的却是四月。她……并不比他活得轻松。

  只是,老头子不懂,不懂四月为何如此较真儿,“不就是一档节目嘛!即便他的主持风格不适合这档节目的性质,你也可以从旁指导,对节目做一些调整。又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干吗跟他动气?你呀!就是对工作太苛刻。”

  四月木然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对工作苛刻,我是不想毁了他的前程。现在的冀楝需要找准定位,否则这辈子他只能成为导演手下的木偶,找不到自己的灵魂。他这辈子——我负责啊!”

  他这辈子,她负责——没有更深的语言,却让老头子无语以答。所有的情愫已尽在这句语言里,再多便成了负累。

  她真的累了,她以为自己够强,她以为自己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和看法,她以为自己可以独自生活在梦想与奋斗中。她错了!她可以罔顾天下人的看法,却只在乎他的感受。只因,他们有着共同的“四月的纪念”。

  燕过蓝天,又是江南四月时。

  “快看!快看!那不是电视台《家庭生活》栏目的著名主持人冀楝嘛!”

  “对呀!对呀!真的是他嗳!没想到他下了电视更帅嗳!好想找他签名。”

  “那就去嘛!”

  两个女生拿着本子和笔含羞带笑地走向正在喝咖啡的冀楝,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他礼貌地笑了笑,接过笔签上“冀楝”——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的名字需要签写这么多遍,他还以为这种情形只有在小学被老师罚抄名字才会出现。

  “谢谢!谢谢你,冀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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