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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以往带这种秘书出门跟跨国集团的总裁谈生意,她都臊得慌。

  “你每个月那么高的薪水都用在哪儿上头了?泡妞、玩女人,还是赌博?”

  “我哪有那个闲钱浪费在那些上头?”言有意赶紧为自己辩白,生怕给老板留下坏印象,“我每个月得供房子供车,你又要求秘书得衣着体面,我还得花钱跟同事上司打好关系,那点钱哪儿够用?”

  四小姐挑着眉瞧他,“你是在提示我给你加薪吗?”

  “可以吗?”他眼放金光。

  “可以。”在他咧嘴绽放笑容之前,她坏心眼地提醒他,“等我们回现代再说。”

  是啊!现在说什么都是白说,莫名其妙来到古代,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返现代文明社会……

  言有意想着想着,忽然猛拍脑门,“我卡上的钱只够还几个月房贷,几个月以后银行是不是要收回我那九十六点三平米的房子?”

  苍天啊大地啊众神啊,不要啊——

  “那房子我付了三十万的首付,供了五年多了,再过十年就能全部还清了。要是现在银行把房子收回,那我可就亏大了。不行!我得回去,我得回去缴房贷,要不先让谁垫付一段时间,等我回去了再还他也成啊!加利息还都行……”

  他不会是饿昏了头,在这里胡言乱语吧?

  四小姐拿出绝技,用手指头敲他脑门,他痛得捂住额头,她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现在清醒点没有?这里是清朝!清朝!没有手机,没有电话,连电报都没有——就算有,你也没办法联系到身处现代的家人、朋友——想明白了吗?”

  “我……”

  “请问……”

  这两个人正在唧唧咕咕地闹着,杵在那里好一阵的当铺伙计终于受不了地插话进来:“如果二位除了这东西再没什么可当的,就请便吧!”这一男一女说了半天,他基本是有听没有懂,不会是遇上两个疯子吧?

  瞧伙计的眼神,四小姐就知道准是将他们当成怪人看了,朝言有意使了个眼色,“走吧!”

  “不当了?”言有意不甘心地追在后头,“四小姐,你身上总该有些金饰什么的,咱当了吧!”

  “你跟了我三年,见我戴过金的银的吗?”她停下脚步,站在当铺门口扭过头瞧他。

  说实话,还真是没有。

  言有意不甘心地噘着嘴,“那咱们就这么走啦?没当到钱,今晚可怎么过啊?”再睡那间小破屋,估计叫化子睡的地儿都比那破屋好点——说是屋,其实就几片破瓦遮顶。最麻烦的是,他的胃里半点食都没有,空得他胃疼啊!

  苍天啊大地啊众神啊,难道要让他一个现代人饿死在这百年前的清朝?

  他正为自己将要逝去的年轻的生命而哀痛,却听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姑娘,你脖子上这块祖母绿要当吗?”

  四小姐猛地望向来者,在这一百多年前的清朝居然有人认得她脖子上坠的祖母绿?倒真有几分见识。

  只见那人穿着粗布长褂,满面儒雅,眉宇间自存宽厚。不似大富大贵之人,倒也还清俊风流。

  她一时来了兴致,多嘴问他:“你怎知这是祖母绿?”

  “在下去过南边,见过几位洋夫人佩戴此物。”洋人戴的玩意,自是贵重,如今放在这看似贫寒的姑娘身上,尤为显眼,他这才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加之他们站在当铺门口,他更要怀疑这块祖母绿的来历了。

  他那是什么眼神,分明怀疑她脖子上佩戴的这块祖母绿是偷的抢的——四小姐一个不高兴,转身便走。

  言有意刚看到今晚的美味大餐,哪会轻易放弃,“四小姐,他认得这是祖母绿,说不定会给咱们一个好价钱,跟他再说说!说说!”

  “人家怀疑咱们拿着赃物呢!你还跟他说,再说下去,说不定就把警察招来了。”

  那人听不懂眼前的姑娘在说些什么,但听言有意称呼她“四小姐”,再看她不凡的气势,料想这穿着寒酸的姑娘怕是哪个落败的名门之后,遂不敢再胡乱猜想,赶紧作揖道歉:“胡某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小姐见谅。只是在下兀自揣测小姐要用钱,冒昧给小姐出个主意——若小姐舍不得将这块宝物放进当铺,不如抵押给钱庄,先拿点银子去使,等有了闲钱还回来,这宝物原封不动地送还。”

  瞧两人不相信的眼神,八成是把他当成了骗子,他赶紧自我介绍:“在下是前头信和钱庄的跑街,若小姐信得过我,不妨跟着我去钱庄亲自以宝物借款。”

  言有意的确饿得头晕眼花,但多年苦难生活磨炼出的警惕性可是半点没少,“你是谁啊?我们四小姐就信你了?”

  “在下胡顺官,二位不妨上这清水街打听打听,街坊邻里都认得我。”

  言有意一寻思,反正是跟着他进钱庄,一手交祖母绿一手拿钱,料想也吃亏不到哪儿去——总不能让这些百年前的老古董骗了他们这些新新人类不是!

  他挑唆着四小姐跟胡顺官去钱庄看看,“四小姐,咱们去瞧瞧,瞧瞧也好……”

  四小姐二话不说,调头便走。

  累得言有意追在后头,“四小姐!四小姐——”

  “你什么都不用说,就算我饿死在这里,也不会当了这块祖母绿。”

  “不是当,是抵押!抵押而已!”

  她才不听言有意的啰嗦话呢,径自走开了。

  在街口跟四小姐耽误了那么些时候,胡顺官赶去茶馆的时候,王有龄王大官人已经坐在那里等候良久了。

  都是街坊邻居的,胡顺官赶忙上前笑说:“我的王老爷,您怎么有空这会子约胡某呢?”

  放下手里的书卷,王有龄给胡顺官又是倒茶又是让座的,笑容扬了满场,却不见开口。

  胡顺官知道他是有话要说,只是苦于难说出口,遂赔笑道:“有龄,虽说你是官我是一钱庄跑街的伙计,但这街头街尾地住着,也算相识多年。你从未把我当下等人看,我也敬你是个读书人,有什么话不妨对我直说,但凡我胡某人能做得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他这话说得倒是不假,只是王有龄到底抹不开这面子,支支吾吾老半天,东拉西扯地说了一大通,还没绕上正题。

  还是不为难这书呆子了,胡顺官茶喝了半盏,话就出来了:“是不是采菊姑娘让你来找我的?为了借钱的事……”

  “你……你都知道了。”王有龄尴尬地直抹汗,嘴里叨咕着,“采菊也真是的……真是的……”

  “这也不能怪她,好歹她也是名门之后,虽说她家现在是落败了,可怎么说也是做过小姐的人。跟你定亲也有好几年了吧!你官也捐了,就差补个缺,找个实位上任。你让她怎么不着急?”

  说起来,胡顺官跟采菊姑娘家里倒还真有几分渊源。

  她家落败的时候,抵押借贷一干事宜全是从顺官手里过的。他是眼睁睁地看着采菊家里一点点落败,到如今跟个平民百姓差不多。采菊她娘让闺女跟王有龄定亲,就是看中他有官身,他日一旦投供补缺便是名副其实吃皇粮的人。采菊跟着他,说不定能带着娘家人东山再起。

  一句说不定,就这么定下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怎奈这几年,王有龄在家中坐吃山空,补缺的事更是提都不提。叫采菊怎生不着急?知道王有龄爱面子,愤金钱,采菊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腆着脸来跟顺官商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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