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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一个向你要女人的人。”他是什么人该海日楞自己看清楚,“给,还是……不给——你就给我一句痛快话吧!”

  海日楞还是那句话,“红蔌不是东西,不是你我之间一句话便能交接的货物。”

  “我可以现在就将金算盘双手奉上……”

  步忍一句话未落,金算盘已重重落在他的脑门上,伴随而来的还有流火小姐的虎啸狮吼:“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决定金算盘的所属?你又凭什么决定一个女子的归属?”

  她平生最恨……最恨将女人当成货物般处理的自以为是的男人——她最恨这样的男人。

  她以为他不是。

  她曾以为他绝不是那样的男人,他谈起舞雩时的眼神、表情、笑容,都告诉她,他是个重情重爱,绝不会将女人当成货物般出让的男人。可是,今天摆在她面前的步忍却令她彻头彻尾地失望。

  他令她再度绝望。

  抄起金算盘,她一下下敲打着他的脑袋,嘴里大骂着:“你以为你是谁?你怎么可以用金算盘交换一个女子的一辈子?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一辈子?你凭什么?你这个孬种!坏蛋!畜生!白痴!窝囊废!死猪!蠢蛋……”

  她将她所有骂人的词汇都用上了,一次又一次落下的金算盘在步忍的脑袋上砸下一片淤青,青紫逐渐扩大扩大,融成一道红色的液体自他的额上滑下,经过他的眉宇之间滑向他的鼻翼,最终一滴一滴自他的下巴滴落在他的前襟上,染成一片血红。

  海日楞被流火小姐莫名其妙的愤怒震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而被打的那位竟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自己被打成猪头,任血流不止。

  他不躲不让,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等待她将自己打醒。

  也许,这世上唯有她能救他了。

  瞥见步忍满面血污,听着青灯一声声“怎么给打成这样?怎么就打成这样了?”流火小姐心下清楚,若非海日楞劝阻,这会儿她已成为杀人凶手了。

  她以为她已遗忘的种种,她以为她早已不在乎的种种,她以为她可以处理好的种种,在情景重现的瞬间告诉她:嘿!霸流火,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从未逃脱过往的种种。

  她输了,败给了自己。

  把头埋到胸前,她不忍正视步忍快被血掩盖的脸。

  是自责还是往事重现的伤痛,她一时间竟说不清楚。

  低垂的目光触及一双绣了银边的靴,她顺着靴往上望去,是熟悉的白衫,还有那上面不熟悉的血红。

  她飞快地低下头,却被他的手逮个正着。他握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望向他的脸。

  道歉,是她欠他的。

  “对不……”

  “谢谢!”

  他的感谢比她的道歉快了一步,她怔怔地望着他,因为他的道谢。她做了什么需要他感谢的事?是把他打成猪头,还是以他的血洗了他的白衫?

  “谢谢你打醒了我。”否则,他的疯狂还会一直蔓延下去,那——或许会毁了另一个女子的人生。

  第一次听到有人因为被打得头破血流而感谢别人的,他可真是一个怪人。当然,她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耸耸肩,她冲他咧嘴一笑,“我以为你会打回来。”

  “我不是那么没风度的男人。”挂着满身血污,并以微笑的脸看着面前的凶手,他的话很有说服力。

  “是是是,你有风度,你有魅力,却还为个女子神魂颠倒到连金算盘都肯拱手送人。你这送的哪是金算盘啊?是你自己余下的人生嗳!”最后这句是小小声咕哝出来的,却还是恰恰好落入他的耳中。

  一惯从容的脸上涌起阵阵不自在,他揉揉自己肿得都快看不出是他的脸,为自己辩解道:“不是的,只是因为……”

  “她长得很像舞雩?”

  她直率得让他觉得自己像头捆在砧板上的猪,不自在地闭了一会儿眼,她能不能当他已经死掉了?

  她受不了地瞪着他,都到了这会儿,他还在逃避,“喂,步忍,清醒点!”

  她毫不留情地拍打着他帅帅的脸颊,只不过这回用的是她柔软的手,“舞雩已经嫁人,然后死掉了。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这个女子不管有多像舞雩,她都不是!不是,你明白吗?”

  他的大掌复上她的手,轻轻地将它们从他自个儿的脸上扯下来,“给我点时间,我会清醒的,若我还是醒不了,你再打我也不迟。”

  他的回答让青灯差点掉了下巴,他是他认识的步忍吗?他真的很欠揍嗳!从前在宫中的时候,他无数次地劝过他忘记舞雩,离开皇宫,放下那个女人临死前丢给他必须得背上几百几千甚至几万年的包袱走吧!

  他不,他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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