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于佳 > 两个人的战争 | 上页 下页


  他也恼了,不想再继续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题。“理由就是我还不想结婚!如果这是你想听的,我说了。”

  “为什么?”她就在等他说出心里话,她真正想听的是理由!他不想结婚的理由。“我们在一起两年了,除了没有法律程序,我不觉得我们俩之间跟普通的夫妇有什么区别。只是去办一道手续而已,为什么你不愿意?”

  “既然只是一道手续,为什么你又如此在意?”他甩开浴巾,始终不肯转过身来面对她。

  既然他不肯向前,她不介意靠近他。走过去,她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那温温的感觉让她觉得他永远都停留在她的生命中,不会飞去战火硝烟的死亡地带。

  “驭鹰,告诉我!告诉我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你除了我并没有所爱的人,我们之间并没有情感上的问题,也不存在性格矛盾、生活习惯上的差异……这些在两年的生活中都是完美的,我们是天底下最合适的恋人。难道说你对婚姻存在恐惧?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告诉我,好吗?”

  她柔情似水的语气最让他无法抗拒,谁说东方女子柔顺无比,她却用柔媚做最好的武器,他总是不战而败。“我还没有准备好,希踪。我还没有准备好跟你结婚,咱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嘛!为什么要打破呢?”

  为什么要打破?因为她害怕啊!怕他走出她的视野,怕他再也无法回来,她害怕失去他。因为爱,所以无法眼睁睁地失去,更无法亲身体验爱人走进硝烟弥漫的战场,从此后再也无法归来。为什么他不懂呢?如果他真的爱她,就该懂啊!

  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逼着希踪,她再用这种感觉去逼他。蓦地松开手,他感觉自己的背部刹时陷入冰冷中。

  “你没有准备好跟我结婚,却准备好了去伊拉克,去世界的风云中心,对吗?”

  “这是我的工作,你从认识我的那一天就知道。”那个时候的希踪崇拜身为战地记者的他,称他为勇士,现在她却要他做一个懦夫远离战场。不再飞翔的鹰,她还爱吗?折了羽翼的鹰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她又怎么会爱呢?

  “好了,咱们不要再谈这个话题,我去洗澡。明天还要见美联社的负责人。”既然她已经知道他将要远赴伊拉克,他也没什么好再隐瞒。也许一个月,也许下周,他就将要远离她,奔赴他的战场。

  客厅里不再有他的身影,希踪关上空凋,穿着睡衣感觉着客厅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只要再低一点,再低一点……她可能就会得肺炎,最好病得重重的,看他还会不会把她一个人丢下。

  希踪斜靠在沙发上,耳朵里窜进电视正在播报的一条新闻:

  “日前,广州出现一种疾病,患者感冒、发烧,伴有干咳现象。肺部有阴影,却与普通的肺炎不大相同,专家称之为‘非典型性肺炎’,有关方面已经开始注意……”

  冬日的天空灰蒙蒙的,驭鹰迷迷糊糊地用额头蹭了蹭枕头,习惯性地用手去抱身边的……空空如也!他猛地睁开眼,覃希踪已经不在他的身旁。

  驭鹰紧张地翻身下床,光裸着上身就奔出了卧室。“希踪!希踪……”

  她穿着单衣,迎着冬日的寒风靠在偌大的阳台边。手里握着一杯半凉的红茶,早已不再冒热气,她却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啄饮着,悠远的眼神出卖了她孤寂的心情。

  “你在这儿?我以为你不见了。”他抱紧她,不停地用清晨刚冒出胡髭的脸去磨蹭她柔嫩的肌肤,那种对比鲜明的刺激让他确认她仍在他的身旁,永不会离开。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他平时不睡到九点是决计不会醒来的,现在才六点多,正是他的好梦时分。手指轻触他暴露在寒风中的肌肤,她推着他,“快去穿衣服,你不冷吗?”

  他不在乎,只是更紧地抱住她。“有你在,不冷。”

  偶尔,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会像孩子般地撒娇,每到这种时候他脆弱的表情总让她难以拒绝。冥冥中,她感觉他的心底有一块柔软的罩门,是他从不对任何人敞开的禁地。每一次,当她快要走近的时候,他又用男人的坚韧推开她,维护着他男子汉的自尊。其实,男人不用永远坚强,没有人是永远坚强的——除非,你不是人。

  “快点进去吧!你不是要去见美联社的负责人嘛!要是你真的生病了,那可要耽误工作了。”她推他,她可以生病,他却不能有事。

  就依了她吧!驭鹰像所有普通的早晨一般,冲凉、吃早餐、换衣服、准备出门。

  “等等!”在他出门的前一刻,希踪叫住了他:“你今天去见美联社负责人,是不是应该换套西装,还得打领带吧?”

  “我每次见他都很随便,反正我拍出的东西他一定会要,我开多少价他也一定会给,有必要这么麻烦吗?”他不屑一顾。在战地的时候,几个星期不洗澡都是家常便饭,还换西装?他惟一穿西装的理由是邀请希踪同他约会,美联社的负责人尚未达到那层级别。

  希踪拉着他走进更衣室,打开属于他的那层衣柜,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西装,全都是邀请他参加国际性记者颁奖大典、专题片颁奖盛典或是其他社交活动,乃至名人婚礼随邀请函一同送来的西装。

  可惜,Hawk从不参加这些活动,家里的奖杯倒是放了整间房,连她用来插花的那个水晶杯都是他获得某项国际记者大奖的记念品。

  奇怪的是,他越是不参加任何颁奖典礼和社交活动,越是有人一次又——次地将邀请函通过阿曼送过来。邀请函可以丢掉,西装却不能随便送人——阿曼和他的身材不同啊!

  所以喽!久而久之,家里的更衣室就累积起了各种品牌的西装一整柜,好在他的身材一直保持得不错,随便挑一款穿出去都是模特的标准。

  希踪挑了一款结合了休闲理念的黑色西装,同色系的大衣,米色衬衫再配上条纹领带,完美!

  原来,不仅男人喜欢看到自己的女朋友打扮得光鲜靓丽,女人也喜欢看到自己的男朋友英俊潇洒。既然她喜欢,那他就便宜了那个美联社的负责人吧!

  穿衣服驭鹰可以自己来,可是面对这条领带,他就懵了。领带他有几百条,可是活了三十三岁,他从未成功打过一条领带。左一塞,右一绕的,他头晕,干脆不打。惟一一次打领带还是为了和希踪出去约会,那条成功的领带是寻寻帮他打的。整整一天,他都没敢转动脖子,要看侧面的人全身都得移动,希踪还以为他落枕。

  相处两年,他这点毛病,希踪再清楚不过。夺过快被他捏成臭带鱼的领带,希踪手脚麻利地帮他弄着,他半蹲着身子,好让她足以够到他的颈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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