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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其实我心里明白,他们也不想提起那段不愉快的往事。这一‘不提’就不提了十七年,可无论是北溪还是我,谁也没有忘了它,谁也无法忽略它……”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头垂得更低了。

  “每次看见她手臂上的伤痕,往事就会在我脑海中重演一逼,我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很多很多,所以今天早上你和北溪起冲突,我才会……”

  “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她与他的手交握着,透过眼神传递着自己的心情。

  他愿意将心中的那个结说给她知道,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她不怪他偏袒狄北溪,知道了一切的缘由,她更加能够体会他心中的苦痛了,又怎么会怪他呢?

  “那你又怎么会成了那个什么‘飞龙在天’呢?”看狄南浦心情有所好转,竺怡君赶紧将心头的困惑一一道出。

  “因为我的剑术以轻柔灵巧见长,被师父命名为‘飞龙在天’;翰的剑术刚健勇猛,有如乌云压顶,遂称其‘攀龙入云’;暮的剑术变化多端,如龙在海中,让人称奇,所以名为‘卧龙游海’。”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会想到去学剑的?”

  他一个律师的孩子,怎么会成了黑道上著名的“飞龙在天”呢?

  “那还得从我认识翰、暮的时候说起……”

  揉揉她短而软的秀发,“那年我八岁,国际间举办了一个‘全球神童交流会’因为我的记忆力超越常人,所以也接到了邀请函。当时我的忧郁症虽然好了,可还是不怎么愿意和人打交道,我爸把我送去,要我当是去散散心。

  在那里,我遇见了暮和翰。暮一脸漠视一切的冷然,翰却是英气逼人。我记得当时我觉得那个会议很无聊,所以偷偷跑了出来,没想到他们也溜出来,我们这才碰到一块的。

  翰先问了暮的名字,他淡淡地丢出一个‘暮’,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姓‘暮’,还是叫‘暮’,只好跟着叫。问到我的时候,我不断地说自己姓‘狄’,他们干脆就叫我‘狄’……”

  怡君好奇心顿起,“你不断地说自己姓‘狄’这我可以理解,可千暮生为十大富豪之一‘卫家’的大少爷,为什么在说自己的名字时,也只说一个字呢?”

  想到千暮那段伤痛的过往,狄南浦的神情不禁有些黯淡。

  “表面上,我们三剑客风光无限,有着出众的才智,博士的头衔和傲人的家世;事实上,我们每个人的背后,都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暮也有他的心结啊!”

  “是这样啊!”

  比起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她倒是对他们相识的经过更感兴趣,“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成为生死之交的?”

  “本来我们也只当是认识一下,不会有什么交集,可一群恐怖分子绑架了在场所有的孩子,想将其中对他们以后的行动有所帮助的带回去培养——比如对改造机械非常有天赋的翰。至于没用的,就让他们的家长或政府交来赎款,大赚一笔。

  所有人都害怕得大哭大叫,唯独我们三个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翰把它当成了一场冒险游戏,暮是冷淡惯了的,而我当时可以说是生无可恋,自然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我们合力逃到一个安全的角落,遇到了一个恐怖分子,他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师父——龙铮!”

  回忆着那一连串简直可以媲美死亡游戏的过程,狄南浦的脸上重新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他那时候也不过才十六岁,也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进了这个恐怖组织,本只是想玩玩而已,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状况。他把我们几个救了出去,所以我们便熟识了起来。

  翰知道师父的剑术厉害,所以非要拜他为师不可;我讨厌自己的懦弱无能,也希望藉由练武让自己强壮起来;暮看我们两个都学,他闲得无聊,也凑上一脚。”

  回想学剑的那段日子,那可真是苦不堪言啊!

  “翰自小学武,有功夫底子,学起剑来是得心应手;暮是真正的天才,什么东西到他手上,一学就会。我可就苦了,不仅要学剑,还要习惯右手握剑……”

  怡君看着他,“你是故意逼自己右手握剑的,对吗?你希望下次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你的右手可以帮你救下,对你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人,是不是?”

  抱着她,他知道她就是那个“对他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人”!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后来我们长大,剑术也越来越精湛。师父说,这么好的剑术不能浪费了,要把它用在适当的地方。”

  南浦彷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热情与正义的“飞龙在天”,整个人显得意气勃发。

  “大概是五年前,当时翰负责调查一宗案子,牵涉到一个富家子弟。暮收集了足够的证据,我也认为法律一定会判他死刑。没想到,那个富家子弟先是找人做伪证,在被我们揭穿后,又想找人顶罪;后来实在是没办法脱身,干脆派人杀了证人,又用钱贿赂法官,最后只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他只坐了半年牢,就申请‘保外就医’出来了。出狱后的第二天,他就开始部署人马,向当时的诉讼人、检察官、警察等人报复。我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以‘三剑客’的身分出马,让他瘫痪在床上……”

  怡君咯咯地笑了出声,“这才是真正的‘保外就医’嘛!”

  “丫头,你不害怕吗?”他凝望着她的眼睛,想要一探究竟。

  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皱着眉问道:“害怕?怕什么?”

  “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律师,我跟黑道有染。”

  “那又是怎么样?你做的是好事啊!”

  她的女侠精神又开始燃烧起来,“这世界上有些事是法律没法处理的,而有些黑暗势力是需要正义之师去惩治的,再说,你们也没有随便杀人。

  我听千暮说,你们从来都只是伤人,却不会杀人,即使他们绑架了草草,你们也只是砍伤了他们的腿,刺伤草草那个人惨了点,但也是瘫痪腿了,算是便宜他了,要是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一想到伤了聂草草的那个人,她就气得想发飙!“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千暮骂得那么惨,害我伤心了半天,又自责了半天。”

  “谢谢……谢谢你,丫头。”

  他轻吻了她的额头,让她温热的体温,连同她的清香-同灌入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整个人、整颗心恢复了生机。

  原来,有个人和自己一起分享苦痛和喜乐,是这么美妙的感觉。

  “有什么好谢的?你愿意把这一切告诉我,我真的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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