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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身体曲线在他怀中起伏,而抓着他的手又小又软——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想紧紧抱住她。

  放开她,他有些尴尬地回到餐桌旁。草草误以为他接受了这种音乐,开心地拿起吸尘器开始打扫房间。

  男声激昂的嘶吼伴着吸尘器无规律的噪音,让千暮无力地垂下了头,他将吃了一半的早餐收拾好,坐到笔记型电脑前,带上耳机,开始一天的工作。即使如此,仍然难逃魔音穿耳的命运。颓然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色中点点含苞待放的花朵——还是他最讨厌的大红色。

  转过头望向另一个身影。此刻,她正一边吸尘,一边跟着节奏摇摆着身躯。他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开始感到那个恶梦正在一点一滴地变成事实。最糟糕的是——他竟然不想从恶梦中清醒过来!

  整整一上午,Hip-Hop、R&B、轻摇滚轮番轰炸,他只觉得自己的头痛得不得了。

  “可以了吧?”

  草草给最后一块地板打上蜡,抬起头回他一个明媚的笑容,“你饿了吗?我擦完窗户我们就出去吃饭,我请客!”

  “我……”卫千暮刚想说话,就听见有人敲门。

  他怒气冲冲地一把拉开大门,“谁啊?”他将一早上的气全出在这个倒楣鬼身上。

  “哥……”门外的倒楣鬼显然没弄清楚状况,顶着一头雾水怯怯出声。

  千暮在看到来人的刹那也愣住了,“千莽?你怎么来了?先进来吧!”他侧身让千莽进屋。

  卫千莽走进一看,“哥,你这儿有客人啊?”

  草草听到声音,抬起头迎向来人——在外貌上,他和卫千暮有七分相似,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有血缘关系。至于神态上,他可就少了卫千暮的冷漠,反而多了一分英气、一分帅气。

  “你好!我是聂草草,卫千暮的……朋友。”她本想说“女朋友”的,可一对上卫千暮那两潭比平时更寒的黑眸,“女”字就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哦!你好,我是卫千莽,他弟弟。”卫千莽摆出一副明了的眼神,还她一个同样明朗的笑容。

  俊男一笑让草草顿时倾倒,她心里想着:如果这明媚的笑容能摆在卫千暮那张万年寒冰脸上该有多好啊!

  站在一边的卫千暮将她的呆愣误以为是被千莽的“美貌”吸引,本来就已经很难看的面孔又黑了几分。

  “聂草草,这儿没你的事,去洗手间弄干净你自己,别一副笨蛋的样子杵在这儿。”

  “哥!”因为把草草当成千暮的女友,所以他这番冷言冷语让千莽惊讶得张大了嘴。

  草草瞥了千暮一眼,走到千莽面前状似亲呢地对他耳语,“他就喜欢装酷,我才不怕他呢!”

  “是这样啊!”千莽了解地笑了。好可爱的女孩!

  “聂草草!”当千暮喊出一个人的全名,这就意味着他接近爆发的边缘了。

  草草冲着他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转身进了洗手间,将空间留给他们兄弟俩。

  “有事?”一见草草离开,千暮便开口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吗?我们兄弟俩好久没见面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去年除夕夜吧!”

  千暮端来两杯咖啡,将加了糖的那一杯递给他。

  “你不是到加拿大念经济学硕士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已经拿到证书了,这次回来就准备接管老爸的事业。”千莽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哥。“对了,芷嫣很快也要回来了,她还说她要回来给你过生日呢!对了,妈准备为你办个生日Party,将你这个总不露面的卫家大少介绍给一些朋友认识。”

  “我已经拒绝了。我不会在生意场上打滚,也不喜欢这些应酬。”千暮语气冷冷淡淡,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

  千莽急道:“可你总有一天要参与家族事业啊!如果我们兄弟俩联手,一定可以让卫家的事业迈向一个新高峰。”

  “我只喜欢尸体,其他的一概不感兴趣。”千暮的语气中有一丝嘲讽。

  “可你始终是卫家的大少爷啊!你……”

  “你今天不会是专程来跟我谈这些的吧?”言下之意是:如果是,就请回吧!

  千莽相识地中断了这个话题,“奶奶病了很久,你不去医院看看她吗?”

  “我是法医,不是医生,去了也没用,只会惹她生气罢了。”抽出一根烟,千暮为自己点上,看着烟雾缓缓上升,对弟弟所说的话无动于衷。

  千莽试图用亲情打动哥哥,可是他还是不为所动,只是面无表情地抽烟、喝咖啡。

  千莽终于意识到他在做一件自费工的事,“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只是搬出了大宅独自生活,可你还是我们家的一分子,你怎么能对家里的事完全不理?她是奶奶,看我们长大的奶奶呀!”

  “你错了,她是看着你长大的奶奶,不是我的!”千暮猛地站起身。

  “哥……”千莽吓了一跳,不知是因为千暮这突来的举动,还是他少有的激动神情。“你什么……什么意思?”

  “你忘记了吗?在我十五岁的生日会上,她说:‘我只有一个孙子卫千莽,对于那个成天研究死尸的怪物,我不承认!’”

  千暮瞬间将他的激动尽数掩去,躲回那个冷漠的外壳中,像在述说他人的事情一样平静。

  “那只是老人家一时的气话,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哥,你就别太介意了,好不好?”

  千暮剑眉微蹙,摇了摇头,“千莽,你先回去吧!我下午还有工作,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谈。”这等于向千莽下了逐客令,千莽只好先行离开。

  空气中依然残留着烟味,沉默亦随其散布开来。

  不知道这样的情景究竟维持了多久——

  “出来吧!戏已经落幕了。”他早就发现聂草草一直躲在浴室的拉门后面偷听。

  草草大方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在吧台前坐下。不用说,现在他面前的杯子里一定装满了白兰地。

  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内,她发觉白兰地分量会随他心情好坏而增减,若他喝纯白而地就意味着他的心情极差,如果他喝酒又抽烟,那只有一个意思——“危险物品,切勿靠近”。

  她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身边,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可惜,沉默不是她的专长,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她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情开口了。

  “刚才来的是你弟弟哦!你原来还有一个弟弟啊!我一直以为你是独子。有兄弟一起长大一定很有意思吧?不像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连一个玩伴都没有,很寂寞的……”你倒是接一下话啊!否则我可就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们兄弟俩长得很像呢!感情一定很好吧!他比你小几岁?”

  “我从小就被誉为神童。”千暮突然出口的话语显得有些突兀,可草草还是静静地听下去。

  “八岁的时候我已经念到高中了,那个时候我是家里的骄傲,千莽则是个成天调皮捣蛋的小男生。我妈常说,千暮从来不用人人操心,千莽就不一样了,一会儿不注意就惹来一堆麻烦。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的父母、祖母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他身上,我成了家里被忽略的那一个。记得有一次,他考了全班第一,爸高兴的不得了,还带他去夏威夷度假。我考了无数次的全校第一,他也没当过一回事。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我能像千莽那样引起大家的注意,该有多好。

  也是偶然的机会,我接触到一些关于鉴证学的书,并认识了著名的解剖学教授魏远华。我很清楚,父母将我未来的事业定位在商场上,他们希望我能将家族事业发展到另一个高峰。于是,我故意表现出对商业毫不感兴趣,成天待在书房、实验室研究解剖、鉴证学。

  那时候我也才十四、五岁,父母只当我是小孩子一时兴起,根本没当一回事。只有祖母认为我净做一些可怕的事,在她眼中我也成了不正常的怪物。她本来就不大理我,那之后,更是连看我一眼都嫌多余。

  这样子过了两年,我渐渐对法医、鉴证学有了兴趣,并将它定为我未来的事业,那时我已经拿到了法医和鉴证双料学位。

  同年暑假,千莽到爸的公司打工,无意中展现了他的商业才能,一个创意就为公司赚进了七千万,杂志称他是“商界神童”。在他十六岁的生日会上,爸正式宣布他为公司未来的接班人。直到那一天我才明白,无论我做什么,永远也比不上千莽在家里的地位。

  所以,一等到成年我就搬出了大宅,一个人住到了这儿,靠帮警方、侦探社、保全公司处理案子,写一些理论专著赚钱养活自己。五年下来,我和那个家越来越疏远,我甚至有点害怕回去,害怕面对爸妈、奶奶和千莽……”

  二十三年来,卫千暮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的脸上隐去了一贯的冷漠,多了一些人性化的困惑。

  “其实,你是害怕受伤害,对吗?”草草迎上他困惑的目光,“做了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想换来大家的注意,结果得到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你已经害怕再去尝试了,因为你觉得那无非是再一次的伤害罢了。”

  看着他略带疲倦的侧脸,她竟有种想抱住他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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