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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赋秋习惯性地摸了摸两鬓青丝,自从第一次见蔡刀用刀刃削去了他潇洒的发丝,他就一直在蓄两鬓的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全部长齐。这一摸,感觉不对。赋秋朝身后望去,失踪的两把刀插进他身后的木板里,有什么地方不对。找到水盆,他以水为镜。

  毛!他的毛!他两鬓的毛不见了!他两鬓的毛又被菜刀给削了……削了!

  沮丧就是这样产生的,要不是赌口气,赋秋真的不想再继续为难自己。

  “能不能……能不能换点儿别的教我?”他是真的不行了。

  蔡刀也不为难他,随便从菜篓中掏出一只铁公鸡丢给他,大气磅礡地吆喝了一声:“去把它给我宰了。”这可是厨子的入门功课之一。

  想他大男人一个,宰一只铁公鸡应该没半点儿问题吧!左手捏着鸡脖子,右手操着刀,赋秋摆好刽子手砍死刑犯的架势,这就准备动刀。

  “你倒是快点儿啊!”他那是宰鸡吗?比宰人都痛舌。

  赋秋心有不安,在结束一条生命之前为它祈福:“人各有命,天各一方。作为一只鸡,你该为人们的口腹牺牲生命。人故有一死,鸡也有一命,所求莫大于死者,便可坦然去死。鸡啊鸡,你在我手上香消玉殒,也算福气,你就……”

  “你就快点儿杀吧!”他再不动刀子,凉夏想对他动手了。爹娘怎么生出这么个怪物,他到底是不是她弟弟啊?

  赋秋深呼吸,气运丹田,手起二脉,力宛狂澜。刀刃渐渐接近鸡脖子,眼看就要见血。他突然停下来,转身对蔡刀嚷嚷道:“我要杀了。”

  “你杀的又不是我,不需要跟我打招呼。快点儿对付鸡吧!”她不冷不热,安静地看着他的每个举动,他让她想起了五岁时的自已第一次掼死兔子的模样——狗是打死的,鸽子是闷死的,而兔子……是掼死了再拿来食用。

  “我真的要杀了。”

  凉夏拿脚蹬他的膝盖弯曲处,嘴里哺喃地念叨着:“你怎么还不去死?”

  就快死了!赋秋闭上眼对鸡脖子下刀,手指微松,公鸡扑腾着不够强壮的翅膀这就飞过围墙,去寻找自己的求生之路。它脖子处飞溅的血花滴得到处都是。活生生一幅杀鸡图。

  眼见着那只鸡已经飞出墙院,赋秋也不去追,只是站在原地埋怨着:“你还真是一只铁公鸡嗳!居然不肯成为我们饭桌上的美味佳肴,真是一毛不拔。”他脸上分明挂着释怀的微笑。

  “那赋秋……”

  “什么?”为什么蔡刀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只因为他不是做天下第一厨的料?

  没等蔡刀将厌恶之情道明,朱二胖子和小猴子急冲冲地从前庭奔了过来,

  “小姐!小姐!汤贵来找碴了!您看咱们……”

  他们的视线同时对上提着刀站在园子里的赋秋身上,半晌的沉默换来两个大男人杀猪般的尖叫:“杀人了!那公子杀人了!”

  杀人?他?他连杀鸡都不敢,还杀人?赋秋狐疑的眼神正对上蔡刀为他捧来的一盆水。

  “自己看看!”她已经完全懒得跟他说话了。

  水中的倒影满身溅着血色,手中提着一把杀猪刀,怒目圆瞪,说他杀人了,毫不夸张。赋秋微微发怔,下一刻,他甩开刀,拿手指堵住嘴,扯开瘖哑的嗓音大喊道:“杀人了!那赋秋杀人了!”

  凉夏翻着白眼,很想拣起地上的刀杀了这个白痴弟弟。原来,才子也不是什么都在行,至少在厨艺这一块,那赋秋这个蠢猪就完全不行。

  “杀人了!那赋秋杀人了!”

  谁?谁敢在这个时候添乱,嫌她还不够烦是吧?蔡刀猛地转身,以杀人般的眼神瞪视着来者。

  “好你个汤贵,你又想干什么?”这话是凉夏发问的,敢跟她弟弟抢女人就要做好送命的准备。想来她昨天的那一脚踹得还不够恨,只是将他踹出门而已,应该将他直接踹上病床的。

  害怕归害怕,但自己的终身大事究竟不能耽误,汤贵存够了底气,讷讷地开口道:“我……我来跟蔡刀谈……谈一谈。”

  “谈什么谈?有什么好谈的?”凉夏挡在蔡刀的面前,像老母鸡护着小鸡,

  “不都说了吗?蔡刀要跟赋秋合办无忧宴,等所有的一切安排好了以后再说。”

  汤贵凝神望着蔡刀,他在等着她的答案。“你怎么说?”

  蔡刀愣愣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原以为那赋秋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卷起袖子做厨子,他的恒心让她为之动容。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软弱,因为一点儿小小的感情问题就放弃无忧宴,放弃恢复味觉的机会,放弃十六年来所学的厨艺。值得吗?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我……”

  “我跟你谈。”赋秋擦了把脸,以干净的面容迎接汤贵挑战的眼神,“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咱们进屋谈吧!”

  汤贵震住神色,以男人的姿态甩开袖袍朝屋里走去,赋秋紧随其后。蔡刀绷紧心弦紧随其后,赋秋猛地转身以手撑着她的肩膀。

  “别跟来!”

  “这是我的斓彩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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