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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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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这是为离歌好,为她的将来考虑,孰料所有的一切只是在她的心中留下深浅不一的伤痕。有一天,撕扯的力道大了,所有的伤痕便血淋淋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再留下只是徒增她的烦恼罢了,她是一族之长,她必须支撑起所有的重担,他这个做爹的不该再让她难过。 忘老头无语地想要离开,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拉到了离歌的身边,“告诉她,你为她担心,你关心她的一切。那天夜里,当离歌被困在书斋里的时候,你是惟一愿意不顾一切冲进去救她的人。” 她知道,那一夜她看到了他苍老的身影。她想甩开过往的包袱重新开始快乐的生活,却有一根无形的牵绊拴住她的脚,让她迈不开步子。如果彻底地甩开他能让她快乐,她要自私一回,只这一回。 眼见这父女俩用沉默冰冻着对方的心,平芜再也受不了地插了进来,“你们这是何苦?明明关心着对方,也想得到对方的关心,为何互相为难?你们难道都不害怕吗?” 他停在离歌的面前,“你曾经说武后娘娘即使得到凤凰霓裳也无法拥有快乐,我问你,难道你伤害了伯父,你就会快乐吗?人生无常,你娘不也是说去世就归天了吗?我相信,当伯父知道你娘去世的消息一定比你更难过。他以为还有机会再相见,还有机会偿还两人间的恩怨。所以他咬住男人的自尊不肯松口,他万万没有想到机会就这样消失了,从此再不复返。” 平芜也是最近才明白,原来一个人想要获得。快乐,记性就不能太好。要学着遗忘,忘记不开心的事,忘记仇恨,还有莫须有的名利俗物。 他替武后娘娘寻找快乐,他真的找到了:一个人想要获得快乐,代价就是忘记让自己企图快乐的手段。 “伯父,你很爱离歌的娘亲,也很爱离歌。如若不然,你不会甘心以下等人的身份待在不属于你的这个地方。可为什么你从不说呢?” “是惩罚。” 忘老头终于开了口,语气中的艰涩一如当年离歌的娘亲提及逝儿的模样。 “平芜说得对极了,我没有想到你娘亲会那么早就过世,更没有想到两个人一辈子的遗憾竟是我亲手造成的。那段时间我很恨我自己,所以我躲进了深山做个忘记一切的受难者。直到有一天在林子中看到野鹿带着小鹿穿行山野。我想到了你,我的女儿——无论你是否认我,我都是你的爹,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就像我克制不住自己想你、想要关心你一样。可惜。我出现得太迟了。” 他在似水流年的岁月中错过了女儿的成长,再回头彼此倒都找不回爱的痕迹。如果惩罚能够让心舒坦。他们都乐意为之。 “离歌,听我这个老头一句话,不要错过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人,否则这一辈子你都会被迫活在遗忘中。” 生命中的精彩全部褪色,连快乐也被遗忘。 望着老父蹒跚的背影,离歌向前跨了两个台阶,停在了离宫门外…… “噗——” 阿呆满嘴的饭粒喷在了平芜的脸上,他也不责罚他,反倒是张大嘴巴傻愣愣地直视前方。离宫里除了老鼠以外最后一个活物漫不经心地重复了一遍让阿呆喷饭的话。 “我说,明天我们按照越族的习俗人洞房,成为真正的夫妻。” 现在不是呆滞的时候,阿呆捣捣身旁的平芜,他总算有了点儿正常的反应,“会不会快了点儿?” 他从书上看过越族族长的结婚习俗,未婚夫婿变成正式夫妻的仪式就是在宗庙内正式敬拜各位祖先,然后在宗庙内度过新婚之夜——生米煮成熟饭,这下可真是跑都跑不掉了。 “你……你这个时候跟我提出这种请求,我有点儿接受不了。是不是太仓促了点儿?”他一个大男人都不急,她这个小女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将“入洞房”三个字挂在嘴边? 越离歌岂是随便容他人左右的主?“我说了明天就明天,你忘了在这里谁说了算吧?” 是啊!母系氏族,你说谁说了算?平芜用筷子捂着碗里的米粒,仍是满心不乐意的模样,“再怎么说明天……那个什么也太快了点儿,还是再等……再等一段日子吧!” 族规说得果然没错,大男人就是麻烦。离歌放下碗筷,当头问道:“你到底嫁是不嫁?” 嫁?让他嫁?他可怎么嫁啊? 瞧他那支支吾吾的样子,离歌又想骂人,话到了嘴边不知道哪颗善心蹦了出来,她居然二话不说扭头便走。 “爷,族长不会生气要跟你解除婚约吧?”饭桌上少了一个人,阿呆更加肆无忌惮地吃了起来,佛祖都说粮食不能随意浪费嘛! 平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放下筷子,将碗推到一边,“她如果真的退婚那倒好了。” 这话什么意思?他阿呆除了对吃食和钱不呆外,其余对什么都保持没脑子状态,“爷,你为什么不想娶族长,她虽说跋扈了一些,但人还是挺好的。而且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地喜欢你。你都快丢官了,她都不嫌弃你,我看你就将就一点儿,跟她过吧!” “我就是不要她将就我,她可以选择更好的,对越族更有利的夫婿人选。”瞧阿呆呆滞的表情,料想他压根听不懂。平芜索性起身,将一桌子的饭菜全丢给他,“多吃点儿,补脑。”谁让他那么笨呢? 独自徘徊在偌大的离宫内,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书斋门前。是习惯吧!寒窗苦读的日子里,他做梦都渴望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后来当了官真的有了书房,他却开始跟别的官员攀比起家里的摆设。嫌文房四宝不够档次,计较书房装饰得不够气派,甚至嫌弃茶水太过廉价。 那些不快乐的感觉都是自己找给自己的,怨不得别人。 “为什么不肯嫁给我?我都听爹的话了,他居然还不肯嫁给我,气死人了!” 是离歌!她在书斋做什么?平芜想要推门进未看看,却被她一声大过一声的叹息牵住了脚步。 “难道我要唱曲《凤求凰》,你才肯嫁给我?” 噗嗤—— 平芜差点儿笑翻了,如果她真的为他唱曲《凤求凰》,他恐怕还非嫁她不可了,且听她怎么说。 “我真的不想错过你啊!可是,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是否能和我相守一生。”又是一阵悠长的叹息,接下来是离歌近乎喃喃自语的倾诉。 “我知道你是京里的人,习惯了男为尊的生活,让你待在越族的确委屈了点儿。可是……可是,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啊!我愿意承受《凤求凰》之后可能会有《白头吟》的风险,你为何不能试一试?” “我愿意试,却不想拿你和越族全体的命运冒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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