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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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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侍宫人一声吆喝,斜日早已等候在殿外,也不见礼,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妇道人家,一把挽着罢月的手往里去。 说是酒宴,桌上除了一壶酒两只琉璃杯再无他物。 “来来来,我回宫这么久还没机会跟你同桌进席呢!”斜日亲自为她斟了一杯,热情地递到她手边,“罢月,来尝尝这梅子酒,听宫人们说是今春新酿的。我尝着不错,你试试。” 罢月的手指将那杯梅子酒轻轻推离自己身前,“近来政事繁多,我久不饮酒了。” “是吗?”斜日把玩着掌中的琉璃杯,神思缥缈,“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喝梅子酒了。” 罢月微微一怔,默然地听着她后面的话—— “小时候,咱们俩偷偷地跑去宫里的酒窖,看着满眼的酒缸又不敢喝。这里闻闻那里嗅嗅,就盯上了这种梅子酒。你浅啄了一小口,便说很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酒味。那回咱们被父王派出来的侍卫逮了回去,本以为父王会很生气地惩罚我们,没想到父王只是说以后想喝酒叫宫人们去取便是了。自那以后,只要有机会喝酒,我都会要宫人们奉上梅子酒。” 往事重上心头,那一瞬间罢月忽然忆起许多她本已遗忘的儿时旧事。 “那时候我每每惹祸总爱把你拽上,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你陪着我,即便犯了天大的错,父王也不会惩处我。只要有你陪着,我便什么也不怕。” 这是真心话,她们姐妹间久已不说的真心话。 冲着她这句真心话语,斜日拿过给她斟的那杯梅子酒,仰头饮尽杯中物,“借着今天这光景,我也跟你说句藏了多年的真心话吧!其实,我极厌恶梅子酒的滋味,又酸又甜,似酒非酒。” 她忽然握住罢月的手腕,清楚明白地告诉她:“我喜欢赢就赢得漂亮,输就输得彻底,这种不输不赢僵持不下的感觉,让人心里极其不爽。” 她话中有话,且她已记起儿时与自己偷尝梅子酒的事,莫非她打进宫起就不曾失忆? 趁着罢月闪神的工夫,斜日手指微动,夺下了她腕间的紫玉珠子,那本就是她的所有物。 将那串紫玉珠绕了几圈套在自己的手上,斜日起身,将手中的那只琉璃杯重重地砸在地上,顷刻间侍卫应声冲入,将大殿团团围住。 这会儿罢月已经很肯定,自始至终那所谓的失忆不过是她那聪慧过人的亲姐同她玩的一个小把戏罢了。 而真正的宫变,此刻才刚刚拉开帷幕—— “你以为在殿外埋下伏兵,你便彻底赢了?”罢月自在地坐于桌边,旁若无人地拨弄着身上的衣带。 斜日看在眼里于心中暗赞,几年的女主做下来,她的确沉稳了不少。若是没有遣风,这天下交由她手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惜这世间多了一个遣风,一个可以操纵罢月的人。然罢月可以被操纵,革嫫的王者却要无敌无畏。 “你戴了这串紫玉珠好几年,都不曾仔细考究过它吗?你只道我日日戴着它,当初对我下毒以后便将它自我身上取下,想让我失去所有能显示身份的印记,即便活下来也只能做个没有身份的白衣。你却不知道这紫玉珠还有大用。” 斜日将那串紫玉珠高高举起,耀于她的眼前。 “这串紫玉珠与你所戴的王冠上的紫玉乃同一块玉而出。王冠象征王权,而这串紫玉珠却代表兵权。父王驾崩前将革嫫三分之一的兵马交托给了二闲王,父王有令,王叔只能助拥有这串紫玉珠的人。 “自我出生起,这串紫玉珠便佩于我身。那紫玉乃至灵之物,常年吸取我的精魄,护卫我的安危。若我亡故,紫玉便会转为黑色。想必父王故去前,早已对王叔说了这其中的奥妙。 “五年前,我失踪,你软禁了归儿和素萦王后,王叔之所以没有动作,完全是因为紫玉珠在你手上,它始终透着高贵的紫,不曾转为黑色。王叔知道我还尚存世间,他按兵不动就是在等着我还朝。” 罢月怔忡地望着那串紫玉珠,万想不到斜日随身佩戴的一件看似普通的饰物竟有如此深奥的意义。她到底小看了她,也小看了王叔。 斜日这话已说得明白,她已得二闲王的全部兵马,加之她还残留于朝中的那些旧臣,如今她的势力已与她这个女主可分庭抗礼。孰赢孰输,今夜斜日就要求个结果。 罢月倒也从容坦荡,“你以为派兵包围了这里,一刀杀了我,你便夺下这王位了?”权力之争可不是比匹夫之勇,她们又不是草莽出身,谁功夫了得谁就能赢得天下。 “几年的白衣做下来,我还没有这么糊涂。” 斜日把玩着手中的紫玉珠,东西到底还是旧的好,顺手合心。这人……到底也是旧得好,摸顺了脾气,彼此相处也是合意。 她拍了拍巴掌,外头立刻传来阵阵骚动声。罢月抬眼望去,见殿外走动的全是守宫的侍卫。 她心中一动,守宫的侍卫由遣风差遣,这时候侍卫走动,难道……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背叛我,他绝不会,我这么些年的付出不会只换来他的背叛。不可能,天地灭他也不会这样残忍地背叛我。 “不是他,绝不是他!”罢月无法抑制地喊了出来。 这一声已宣告她的失败——斜日暗自摇头,还是那句话,真正的王者无敌无畏。 她畏的是自己的心,于是她难成王者。 紫玉珠挥向殿外,斜日大喝道:“进来吧!” 那扇紧闭多年的宫门缓缓大开,走进来的终究还是—— “哈哈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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