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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嗯。”她转圈转昏头了,倒在床上,偷偷瞧着哥哥给霞跃的生日礼物有只发亮大章鱼。

  像是神话里的海怪——

  监视着她。

  兄长老早警告过她,这房间……

  这宅子,即使父亲给了她,兄长还是有办法、有能力弄到手。

  “继承者……”眼睛从午夜的大章鱼瞟望回少年脸上——哥哥的继承者,被允许使用这个房间。“罗煌……”红唇喁喁细语,她柔软而出人意料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你会给我一个继承者吗——”

  那当是醉语。

  他喝了酒,大可拒绝天生的敏锐,不判断她清醒与否,何况,她把红唇紧贴他,叫对了他的名字,就注定他们是一样的,得共同探索感官的啧淌,在疼痛之中过欲望之瘾。

  胸口评评跳,景未央闭了闭闪烁的美眸,稳定呼吸,转身直勾勾对上罗煌,不看镜里千百个他。已经回忆够了,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却还是说:“你碰我了吗……”

  “你也碰了我。”这回答像他站定不动的姿势。

  她又说:“我吐在你身上吗?”

  罗煌静默不语。然后,他们视线交凝,镜子全消失了。空气松软软,像他们喝醉时的感觉。他走向她,将一杯水递给她。

  景未央没接拿,摇摇头,退一步。镜墙挡住了她,她被他给包围,逃不开,只得喝下那杯清灵灵却可能是迷幻药的水。

  “还要吗?”他的嗓音响起。

  她竟然喝一杯水,喝得痴醉,失魂似地滑坐在地上。

  “头痛吗?”他单膝跪地,真心地询问。祭广泽那杯与毒没两样的酒,使他在凌晨时分靠打坐度过生平首次宿醉的不舒服。

  “我想吐……”景未央呕了一声,刚喝下的水全吐在罗煌身上。“对不起……”还没完,她捂唇,推开他,踉跄地要站起。

  罗煌将她抱住,欲往卫生间。景未央难以忍住,又吐得两人一身酸液。他只得改变方向,绕过几面镜墙,进淋浴亭。

  “你好臭……”又窘又难过,少女被放下后,不知如何是好,一味推打少年。

  “你吐在我身上。”罗煌不愠不火,退开三步,站到莲蓬头下,转拧嵌墙的花形开关。

  水流如瀑,洸洸泻落。他淋湿了,脱掉脏污的衬衫,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净身。“过来。”他朝她伸手。

  蒸气散了聚、聚了散,他忽而清晰又模糊。景未央美眸含水,瞅着烟白水幕里探来的手。那是兄长的继承者,即便他不是霞跃,他仍进入这间房,带她进入这间房——好久以前,兄长警告她不准进入的……

  景未央眸光沉闪,抬起自己的手,停定许久。罗煌抓住她。

  这是只怎么样的手?握了什么样的命运?他是继承者,继承兄长要给他继承的。景未央随着罗煌的手劲移动脚步,身体一下就湿了,头发滴着水,滴入眼睛里。

  罗煌将水流调弱些,大掌抹拭景未央脸上的湿气。她也是继承者,终于再一次走进这间房,某种隐藏的希冀,像水一样冲着她,旋流她心头,她知道,她会和他一起躺回那张铜床。

  “你也要演祭先生的戏吗?”她的目光穿过他,像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

  他说:“梦用钱买不到,只能用吻买。”这是台词。

  “祭先生不是要我们演成年的男女主角。”她说着,踮脚尖,吻他的唇。

  很轻的一个吻,比起之前对戏的、莫名的、冲动而晕醉的,这简直不像吻。

  “我昨晚没作梦……”梦成真,也就不是梦。没得卖,他回她一个吻。

  不吝啬的一个深吻。他给她的,多过她付出的。他自小习武,在空气稀薄的寒冷地带成长,肺活量超越专业歌唱家、职业长泳选手,碰上她,他把满腔热意都给了出去,不在意没了呼吸——没了命。

  “罗煌……我不舒服……”她拍打他的胸口,发出急喘、断续的嗓音。

  罗煌微睁眼眸,从少年失控的不要命激情中醒悟,离开她,在水花绵细溅洒中,冷静盯着她被吻肿的红唇,双手却已是掀高她的T恤下摆,将她洁白娇腻的年轻躯体,紧密抱扣在他灼烈的欲望之上。

  “抱歉。”他放下她。这不是梦,没那么简单,至少跟昨晚相较,少了酒。他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喝了酒,才会与他说那么多话,说她需要一个继承者。

  景未央摇头。“我会请祭先生让你跟我一起——”

  一起什么?她没说。罗煌看着水滴自她眼睫滑淌,他关掉沥沥水流,转身取门边挂环上的大浴巾,回头将她裹住。“他要我演你的护卫。”他说:“我是Blue Compass的实习生,随时得出海,不可能为他工作。”

  “为我工作呢?”她一问。

  这问题定住了他。罗煌不语,跨出淋浴亭。他脱掉湿答答的长裤内裤,她自他身边走过,步伐如羽飞,恬静嗓调穿进他耳里。

  “罗煌,我并不讨厌你……”

  罗煌顿凛,倏又回神。景未央已经不在他视线可及处。镜墙里,千千百百个罗煌围不住一个景未央。罗煌快步走出自我迷宫,景未央就躺在蓝雾门外的国王铜床。地毯上丢着湿透的T恤与浴巾,她滴水的发梢垂在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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