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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是一排的,正对着床。皇宇穹消失在最中间那道。蓝馥阳回眸望着,身形跟着慢慢转向,脚跟一挪,双腿便不自觉地走往床尾凳。她落坐。那门开了,皇宇穹走出来,手拎着一双鞋。那步态神情毫无迟疑、停顿,他径直走到她面前,似乎早笃定她会坐在这儿。

  “我找了双鞋给你。”嗓音沉柔,他优雅地蹲低身躯,大掌捧起她裸足,往自己膝盖放。

  蓝馥阳反应不及。他的动作自然而流畅,难以被打断,她只能静静瞅着、等着。

  “事情处理好了。”第二只鞋套住她的左脚后,皇宇穹将她的双脚像摆放艺术品一样,带着一种赏析的慢条斯理摆定位。

  事情处理好了。蓝馥阳心中默念,美眸低垂。精工刺绣的桃红色鹿皮软鞋,鞋面系带绑成单翅结,左右脚对称,翅膀成双,可以飞快地走……

  “嗯。”蓝馥阳应声,站起。皇宇穹也起身,看着她的脸庞。她红唇轻启,说:“我该走了。”没道再见。

  皇宇穹沉着眸光,退开一步。蓝馥阳垂首走过,发香飘萦。他说:“一起吃个饭?”

  蓝馥阳停脚,站在门边,手握门把,半回首。“我今天有很多事要忙。”拉开门,她走了出去,并且掩实门板。

  没道再见。皇宇穹仍抛出一句:“今晚我去找你。”

  一夜情,狂乱的同时还要秉持理性,睡完即是陌生人。

  蓝馥阳明白这个原则。她开了三道门——卧室通往起居间,起居间通往客厅,客厅玄关对外的大门——走出皇宇穹的“2319”房。

  除了擅长谋略,她觉得他还是个有耐心的人,不会因为现任情人来查房,暴跳如雷地要睡过头、赖过头的一夜情对象滚。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很优雅,态度很从容,讲究艺术,不会有可笑的闹剧结果。

  蓝馥阳回到自己的住房,一进门,她拉高裙摆,看脚上的鞋——如此合脚,她感到难过,当下脱了。回卧室,有点冷,她踅往起居间,喝了烈酒,重返卧室,脚步未停,直接进浴室,褪下晨衣式裙装,先淋湿自己,再用沐浴用品仔细洗身体每一个部位,冲净后,躺入大浴缸。

  她的身体完全滑进水深处,脸也在水面下,头发湿透。

  一夜情就是不能让对方的气味成为记忆的一部分……

  皇宇穹将追逐蓝馥阳脚步,跑到玄关的小幼犬抓回时,隐约感觉这小东西身上多了一抹余香。他摸摸那柔软温泽,小幼犬叫了一声,舔他的指。他皱眉,把它往地上放,掏出方帕,擦了擦手。

  “皇宇穹——”一个叫声,从客厅传进了起居间。不按门铃,有钥匙进来的,不用想,正是九天前,他在十七楼看见与冯达朗同桌高声谈笑的皇夏生。

  皇宇穹不希望他进起居间,才想着,一旋足——

  空有尊贵俊美脸容、品行从不端正的问题人物,已拉开门板,像个流氓斜倚在门框。“有件事,你处理一下。”皇夏生直言命令。

  皇宇穹抬起右手,看看腕表。

  “少装了。一身西装笔挺,鬼才相信你被我吵醒。”时为荆棘海日色未揭的清晨没错,不过,这位生活作息规律的皇律师,该醒的时刻,绝不可能在睡觉。皇夏生撇嘴哼笑,看一眼白色大理石矮桌上的饮料。“milk shake?”

  冰淇淋溶得差不多了,的确看不出是root beer float。皇宇穹抚平袖口,掩住腕表,走到乳白长沙发前,正眼直视门边的皇夏生。

  皇夏生挑唇,提脚移身至他斜右方的双人沙发落坐,调了调垫背的翠绿抱枕。

  看他一副妥适,皇宇穹才坐下,凝神眄睇他。

  皇夏生几乎半躺在沙发里,左右手指交嵌,带点懒劲儿地说:“那个拍人体出名的家伙——冯达朗,商借蔷薇楼一带,我答应了,你拟个合约教他签,他在皇家土地拍摄的作品,都得交由我的出版社出版。”

  皇宇穹皱了一下眉。“出版冯达朗的作品?”提出疑问。

  “没错。”皇夏生做事一向独断。

  出版冯达朗的作品,事涉多人……皇宇穹想了想,只说:“这事难道不需要找荷庭商量?”

  “商量什么?”皇夏生扬眉反问。

  “蔷薇楼一带的土地和出版社原属于荷庭——”

  “皇宇穹,你别搞错了——”皇夏生打断皇宇穹,一脸好笑地说:“你说的东西,现在都是我的,我做什么决定,不需要和欧阳荷庭商量。”

  皇宇穹目光沉了沉,又说:“你把他的出版社弄上手,最主要的目的,是想逼他回皇家——”

  “你又搞错了,皇宇穹。”皇夏生咧咧嘴,语气轻浮、玩世不恭地说:“那家伙回来不回来,与我无关,到手的东西,我不会放开的。我想——他应该不至于穷困潦倒吧,若有那么一天,我很愿意帮他养小孩,把他的小孩调教成一个浪荡子、败家子,让他来败光皇家,为他父亲年轻时所遭受的不平对待,好好报复一下家族……”越说越得意,他哈哈大笑起来。

  皇宇穹微敛俊颜,长指揉了揉额鬓。

  “至于你,皇宇穹——”又点他的名。

  皇宇穹冷静地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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