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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陶垚农打开屋侧栅门,牵着宇妥走上雨廊。

  “米雷,别吹了。”陶垚农对站在屋门前的年轻男子发出嗓音。

  穿着防水工作服的男子转头。“Farmer哥!”他叫道,面露惊讶,目光从陶垚农脸上移向宇妥。“我以为你回去了──”

  “遇到大雨,又折返。”陶垚农摘下帽子,拍拍身上的雨水,然后帮宇妥解雨衣。

  宇妥脱掉雨衣,蹙眉盯着双脚。她是穿了雨衣,但没换雨靴,一双便鞋沾满泥泞,连她白皙的脚背也喷溅了泥污。

  “我去帮你提水来。”年轻男子勤奋极了,迅速地进屋去。

  陶垚农对宇妥说:“他叫米雷──”

  “我知道。”宇妥回道:“他有到医护所做健检。”她记得这个一头花椰菜鬈发的男子。

  米雷很快就提来两桶干净的水,放在长凳前,让陶垚农和宇妥坐着,把脚上的泥巴清干净。“Farmer哥,你们要不要先进屋,把衣服弄干。我看这雨一时半刻应该不会停……”米雷说着,拿起挂在胸口的特殊哨子,放入嘴中。

  “别吹了,米雷。”陶垚农抓住米雷的肩,阻止他吹哨。“雨下这么大,应该都找地方躲了,不会回来──”

  “什么不会回来?”宇妥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走到陶垚农身旁,好奇地盯着米雷胸前的哨子。“这是什么?”

  “这是橡树子──大果栎的槲果做成的哨子。”米雷取下哨子给她看。

  宇妥将哨子拿在手里,歪斜头颅,看向陶垚农。“刚刚的哨音就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

  陶垚农颔首。

  “为什么要吹哨?”她又问。

  米雷拿回哨子。“这哨子是用来把‘迷途’猪仔叫回来的──”

  “猪?!”宇妥圆瞠美眸。

  陶垚农接着说:“你看到的那些窜动黑影,就是猪只──”

  “这里有猪?!”宇妥往后退几步,神色有些不自然,嗓音转弱,呢喃:“怎么连这里也会有畜生……”

  “嘿,医师──你真的什么都不懂耶!”米雷将哨子挂回脖颈,得意地说:“这座橡木林是放养猪的最佳场所,今年,我们在这儿放养了三百多头,是吧,Farmer哥──”

  宇妥望住陶垚农,抑着嗓音说:“你为什么养畜生,都不把它们关起来,要让它们到处乱跑!如果又追击人,怎么办?”想到自己刚刚在林子多次看到乱窜的黑影,她就莫名地生气发抖。

  陶垚农走到她身边。“猪跟牛不一样。”他低语,大掌轻轻握住她的手。

  “别碰我。”宇妥愠怒地回身,坐到长凳上。

  米雷没察觉这两人的气氛怪异,径自对宇妥说明。“医师──你们在高原上,每天吃的那些带有榛果香味的火腿培根,就是我们将猪只放养在橡木林,让它们吃橡木子的结果,为了让它们肉质有天然的美好风味,农场的人可是下了你们高原上不知道的苦心呢──”

  “米雷,别说这些了!”陶垚农沈声开口,命令:“你进去把壁炉火燃起,顺便联络廉兮,看看他能不能开部车来接宇妥医师。”

  米雷愣了愣,抓抓头,走进屋里。

  陶垚农走到宇妥面前,移开水桶,蹲下身,看着她。

  “这里有通讯设备?”宇妥抬眸,愤恨地对着他。

  “是。”陶垚农握住她柔荑,大掌微微颤抖。“你说的对,我就是这么想见你,希望把你困在这里;如果你找不到我说再见,肯定不会回高原──”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摩挲、亲吻。

  宇妥僵住,脑海浮现他在林子里吻她的情景──那应该是吻吧,一个轻浅、灼热的吻──像情人的吻,印在她唇上。

  他温暖湿润的气息,吹拂在她掌心,嗓音低沉缓慢地说:“待会儿,廉兮来接你,我会吩咐码头,调夜行直升机送你回高原──”

  宇妥震了一下,美眸盯住他的眼睛。

  陶垚农对她笑着,笑容爽朗,却有太多令人费解的情绪。

  宇妥瞪着他,纤纤玉足突然踩在他膝盖上。“我一辈子都不会接受你的邀请,留在农场游玩!如果你再让我出糗的话──”最后这句话说得像但书。

  陶垚农心头一抽,眸光灼烁地凝在她脸上。她的眼睛湿湿地,鬈翘的睫毛上依然沾着雨珠──这个他心目中的女神,正在对他伸出双手,释放某种讯息给他,像是缠绻的情意。他既贪馋又甘愿受诱惑,长指爱恋地描绘她的唇,她猛然用力咬住他,他愣了一下,视线与她交会,然后像个男孩般朗声大笑,抱起她走进屋里。

  壁炉的火焰很不一样,似乎多了什么元素,所以烧得特别红亮。这农舍的壁炉比人还高,熊熊的烈火烘得室内如暖春。

  陶垚农取下一双挂在炉额的大鞋给她穿,鞋子很厚很柔软,没有外底,与其说是一双鞋不如说是一双软皮革厚袜。他说,这是熊皮靴。他在奥地利念农牧学院,上巡狩课程时,遇上被猎人误杀的无辜小熊,为了悼念它,他和同学把它分了,做成皮靴和手套……

  “好残忍!”宇妥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幽幽瞪他一眼。

  陶垚农撇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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