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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后飞云摇摇头,轻声说:“我写了信回加汀岛。”

  皇廉兮挑眉,上床,倚靠枕头,半腑着,黑眸盯住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流了泪。他探手摩了摩她美丽的脸庞,问:“想家是吗?”

  后飞云愣了愣。“不是。我只是告诉爸爸,我要在Tiger老师的船坊学习、工作。”

  皇廉兮眸光沈了沈。“在虎帅那儿工作是很辛苦的——”

  “我知道。”后飞云点点头,别开脸,贴着枕头,背对皇廉兮,合上眼睛。

  皇廉兮知道她不对劲,在皇莲邦别墅里,就已不对劲。她喜欢画画,却拒绝了皇莲邦的邀请,并且写信告诉她父亲要留在这儿同虎大将学习造船……他几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静默了一阵之后,皇廉兮开口道:“飞云,我要出海潜水,你可以帮我的船画一面潜水旗吗?”他下床,走到窗台边,看看外头天色。

  后飞云缓缓翻身坐起。“蓝白A号旗吗……”她喃问,下床,走向书桌。

  皇廉兮开始准备用具——她的画图用具。他打开大窗子,把画布、画板、颜料……摆在窗台上,说:“来这边画,飞云——”

  后飞云转向皇廉兮,看见他朝自己伸出手,便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皇廉兮将她抱上窗台落坐,让她面朝外,指着她身旁的画图用具。“会用到的全在这儿——画吧——我要一面你为我画的旗。”嗓音低沉地说,他双手放在她肩上,轻轻吻一下她的发。

  “画蓝白A号旗吗?”后飞云再问一次,微微侧过脸想看他。

  皇廉兮却将她托回,让她面对着清晨的海景。“画你所看到——”

  “廉兮……”后飞云微微颤抖起来。

  “清晨的空气很冷。”皇廉兮说着,脱下自己的晨衣披在她身上。“你有一整天的时间,好好画我的旗……”

  他那沈郁温柔的嗓音不断传来,她的眼泪突然啪啪地往画板落,在画布上晕开,她迅速用画笔沾颜料涂盖那泪花,用上各色颜料,涂着、画着,她拿笔的手渐渐像是自有意识般停不下来了。

  皇廉兮站在她背后,望着旭日旋出云海,白浪翻卷朝霞,第一声鸥鸟鸣啼传递着柔情的伤感。他说:“飞云,想做就做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没有在她身边。

  那天晚上,皇廉兮将她画的旗,升至帆船桅杆的蓝白A号旗下方,和一群爱好潜水的男男女女,出海夜潜。后飞云从来没看过那些男男女女,码头的人们说那些人是皇廉兮的员工,来自岛外,最近是“年度员工旅游”期。

  皇廉兮在世界各地的潜水天堂,经营潜水主题餐厅,他们提供美食、佳酿,讨论潜水,研究海底摄影,这些都是皇廉兮的最爱。皇廉兮是一个把兴趣、爱好,和工作结合在一起的人,他不但是梦想家,更是实践者。

  后飞云觉得自己跟他差太多,她也许当不了梦想家,至少该成为实践者。她把自己的画具收了起来。一个星期后,她在皇廉兮出海夜潜的晚上,踩着月光,走到风车塔隔壁双层楼房的一楼开放空间。

  这有上掀式大门的工作房,是Tiger老师的船坊,与风车塔之间隔着住家一楼客厅,门被两根粗木柱撑成遮荫,内部格局很深广,有些地方灯光没点亮,空气里饱含天然的木头香味。

  后飞云越是往里走,越是安静。Tiger老师醉心手工打造帆船,能不用机器就不用,平时没太多嘈杂的声响,何况现在是夜晚。

  “Fire——”一个吼声突然传来。

  后飞云吓了一跳。

  “To begin whipping——”那有旋律的吼声继续着。“Fire——”

  后飞云看向一艘还未上漆的小艇。那船里有烟飘出,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嗅到木头以外的特殊味道。

  “Breathing nevermore——”

  “咳……”后飞云咳了几声,靠向船舷,往船底瞧。

  虎大将躺在里头,戴着耳机,眯眼擂着雪茄,吼唱着歌,跷起的脚摇晃不停。

  “Tiger老师!”后飞云叫道。

  虎大将隐约感到有黑影,猛然张眼。“飞云!”他坐起,拿掉耳机,嘴里咬着雪茄说:“你怎么在这里?”

  “格丽师母说你在这里,咳……”后飞云又被烟呛得轻咳了几声,随即说:“抱歉。”

  虎大将笑了笑,熄掉雪茄。“有事找我吗?”飞云真是个好女孩,要换成他妻子吸到烟味,恐怕他好不容易长了几公分的乌黑秀发又要被剃光,所以现在,虽然弄回雪茄,雪茄室却被皇廉兮那烂家伙卖给柏多明我一家子,害他只能躲在这里抽——唉、唉、唉——三声无奈。

  “Tiger老师,”后飞云说:“我想跟你学造船。”

  “你想跟我学造船?!”虎大将以为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嗯。”后飞云点头。“可以吗?”美颜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有种渴盼、有种不确定,眸光却出奇坚毅。

  虎大将搔了搔头,站起身,跨出小艇。“你为什么要跟我学造船?我这里可是手工造船,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后飞云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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