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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分钟后,后飞云被裹了三层干布毯,像货物一般,送到风车塔二楼圆形书房。

  风车塔内部格局有三层,顶楼是机械房,一、二楼被设计成住家房室使用,除了有内部楼梯相通,阳台也具备对外的独立石阶。

  一楼距地面大约两米高,登上石阶,通过阳台门拱,宽阔的空间是虎大将的娱乐交谊场所,设有雪茄室、品酒吧台、豪华大理石撞球桌,一座摆置流行乐器的小舞台。虎大将兴趣广泛,偶尔会呼朋引伴组临时乐团,在这海边石崖巅上的风车塔,边喝酒边抽雪茄,性格地吼唱一、两首Dream Theater或Metallica的成名曲。皇廉兮也经常在此“客串”,现在则叫“入主”。

  皇廉兮手拿一本滴水的书,走进风车塔一楼,双眸扫视地上一箱箱的行李——是码头管理中心帮忙抢救、包裹、搬运的他的物品。皇廉兮将书本往撞球桌搁,花了些许时间拆封,找出装衣物的那个,换掉一身湿衣裤,再取回滴水的书本,走内部楼梯上二楼。

  这座风车塔,他就接收了。从今以后,二楼的书房也当主卧室。虎大将好享受,在书房里放张舒适大床,正好让他得了个便宜。

  皇廉兮进入书房,直直往两扇大窗之间的书桌走。他拨开桌上凌乱的物品,将手里的书放上桌,小心翼翼地揭开封面。太湿、太软了,这还能救吗——内页像纸浆,一翻就烂!

  皇廉兮握拳重捶一下桌面,回身,瞥见大床上的隆起物,顿了一下,走过去,拉亮床畔灯,看清被布毯裹住的后飞云,他屏住气,愤然往楼梯口走。

  “你要去哪里?”虎大将恰巧上楼来。“风车塔已经是你的了,不是吗——”这句故意说的话,充满报复似的快感。

  “我的风车塔不收容你的学生。”皇廉兮站在楼梯口,嗓音硬邦邦地道。

  “开玩笑。明明是你说风车塔关肇事者正好,飞云当然交给你处理。”虎大将反驳。“你不是要飞云赔偿——”

  “她的船抵给我,也不够赔。”皇廉兮冷声打断虎大将。他发誓,虎大将若不趁早带走后飞云,下一刻,他会把她从窗口丢出去。

  虎大将浓眉一挑,饶富兴味地看着皇廉兮。“不够赔……那么——”停顿一下,将手里的衣物递交到皇廉兮手中,说:“让她用身体赔吧!哈哈哈……”他大笑,没事人般地转身下楼。

  皇廉兮愣住,呆看着反射性接手拿的女性衣物。

  虎大将心情爽快地又说:“廉兮啊——只要是正常男人都喜欢的赔偿法,不知道适不适合你们讲规矩、重传统、修养好的皇家男人……”他调侃的嗓音渐渐消失。

  皇廉兮回神,咬牙。他妈的虎大将!真以为他是“皇家公子”,就只懂“彬彬有礼”、“绅士气度”吗?他其实奉萨德侯爵为行为导师、崇尚卡萨诺瓦勤奋又多采多姿的浪荡生活、最欣赏法兰克·哈里斯追求彻底赤裸人性的使命感!虎大将一定不知道他的座右铭是“衣冠禽兽”这四字!

  皇廉兮五指像捏菜干一样抓着衣物,走回床边,一脸愠色地瞪着昏睡的后飞云。

  后飞云感到有双手在她湿淋淋的身体游移着,像在探索什么般,使她温暖起来,并且饥饿。她搞不清自己几餐没吃,肚子里空燃着一把火,烧尽她仅剩的能量,她应该是寒冷的,却是灼热,热得她睁眸醒来。

  床尾方向,近书桌处,有好几个移动式暖炉。

  外头已是夜幕四合,两扇窗扉仍大开着。今晚并不冷,为何需要暖炉?

  后飞云从床上爬起,望着床尾怪异的景象。

  皇廉兮光裸着上身,背对床铺,坐在暖炉前的地板,整理书籍资料,烘烤一片片遭海水浸湿的拼图。

  后飞云移身,坐到床缘,双脚落地。

  皇廉兮听见细微声响,回首,起身走来。

  “你终于醒了?”他站在她面前,俊颜没什么好脸色,嗓音出奇冷淡。“我该和你把账算一算了——”

  后飞云想起自己落海的事,直觉以为他指这桩,神情饱含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造成你的麻烦……”她嗓音很小,没吃饭似的。

  “你已经造成我的麻烦了。”皇廉兮直言,毫不留情面。

  后飞云微微一震,抬眸对着他。“我只是想捡那本——”语气停了几秒,她问:“那本书呢?”那本特别的书——她记得她捡上手了——像手工书,晕黄的封面有些剪纸似的花样,两行手写般的文字:The Decisive Moment和Photography by Henri Cartier Bresson在水中漂漾时,她就看清、牢记着。

  “那本书呢——The decisive moment?”她再问。

  皇廉兮等她嗓音落定,才道:“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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