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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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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喜欢吃肥肝牛排。”倪霏碧笑仰脸庞。 “错!”乔隐妃语气略强。“他最讨厌肥肝牛排。”这女奴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我做的他吃了。”相对乔隐妃的声调,倪霏碧这嗓音柔柔弱弱,没说服力。乔隐妃却是心头绷紧,一股气上脑门。“你做肥肝牛排给他吃?” “嗯。”倪霏碧点头,盯着自己再流水中变形的脚趾。她动动脚趾头,喃喃地说:“他真的很喜欢吃肉……” “他是喜欢吃肉。”乔隐妃敲碎那清脆软呢嗓音,瞅瞪她低垂的头颅。“但你根本搞不清楚他最喜欢哪种肉。”她冷声说完,就要走开,一个转念,干脆说到底—— “你根本不了解他,如何让搭理他的生活?这些事有我这个助理就够了,无须你添麻烦。你知道什么?知道他睡前喝的酒?知道他睡前要听一则童话故事?你甚至做他最讨厌的肥肝牛排给他吃,连他喜欢吃什么肉——” “啊!”倪霏碧蓦然站起,跨出池子,打断乔隐妃长长地言论。“难道广泽先生喜欢吃人肉?他今天咬了我,你看——”伸出左手,让乔隐妃看她虎口。 那齿痕,红艳艳,灼刺眼,比吻痕更像一个吻痕。乔隐妃一震,说不出话。 倪霏碧急急往下说:“我一定要问清楚他是不是喜欢吃人肉……我要是被他吃掉就糟糕了……怎么办比较好?我今晚念童话故事给他听,哄不哄得住他?我不会被吃掉吧……” 祭广泽找不到他的小女奴,酒也不喝了,抛下一屋子欢乐,走出户外。 满潮的压弯,海水覆盖所有木道,仅余露几段较高的围栏扶手,虚虚渺渺像浮水线,细扯一枚油黄波纹月。 光丝密织水面辉亮薄网,鱼影溜溜挣扎,彩鳗穿洞钻孔。风贴着皮肤滑过,糅带着花香湿气,他回头寻—— 他的小女奴跑哪儿去了?她不是要煮一种掺和菩提花、野生苹果、薄荷及肉桂的茶吗?他亲爱的小女奴…… 知不知道今晚高空悬着一轮望月? 都说月光会使人疯狂,怎么对?那明明是阳光辐射,月本无光,但他知道疯狂! 上一个月夜,他烧掉一架直升机。三十个小时不到,他仰看望月,心躁难抑。 与其说是状态,不如说是引力,一种冥冥之中的破坏力,让他站在沙滩会不由自主走向海,飞在天上就想坠落。他曾经躺在月光笼罩的大床,划破血管,检视自己体内流的液体是否是所谓的血。人说有血有泪有感情,他无泪有血,是疯狂。 他们说的—— 疯子。 “啊——”伫立屋前平台,祭广泽嘶吼着。 他的小女奴跑哪里去了?她应该要裁布打板做衣服!他不要穿这该死的蓝色罗盘衣裤,他的大屋衣帽间有上百上千件衫裤,但他的小女奴穿着丑衣粗裤,他想和她一样,难道不是疯狂?她是女奴,他是主人啊! “小女奴!”他大叫。“椰子蟹、椰子蟹,满满的椰子蟹。你不是要吃吗?潘娜洛碧——” 无人回应他,四周月华辉烁,灌水翻波涌溢,他走到平台边缘,看着巨大跑次玻璃盆中浮荡的蜡烛和栀子花,脚一抬,将它踢落平台,溅起两公尺水花,这不够,他一口气连着把密摆平台周围的花香烛光盆全送进满潮的海下。 他为何如此焦躁?女人的事,从来没顺他的心意,她们不是死掉就是嫁给别人,他要一个忠诚女奴,也不见人影! 都是他害的、他自作孽!兄长意有所指,他不该违反祖先那一套,他硬要逆祖搞到人死他发疯…… “潘娜洛碧,你出来!我没死,你也不准死——” 他必须游泳。涨潮最合适潜水。祭广泽昂声命令女奴准备潜水用具,仍旧没有得到回应。他的女奴真的消失了。 怎么会?潘娜洛碧是最忠贞的,她等了尤利西斯十、十五、二十年……等到铁雷马科斯长成大男人,她都没变心。 潘娜洛碧是男人的归处,永远的所在!她会等待他,她该等待他。他的钥匙在她身上,她为他开门关门,她在小房间等着他! 祭广泽迎风醒脑,静了下来,退离平台边缘。不能站在边缘,站在边缘照月光,使他像濒临疯狂的咆哮野兽。他只是喝醉,走错地方,当然找不到小女奴,转个身进屋。甭管大厅歌舞升平了,那些家伙找来的女郎比不上小女奴,酒也是,他的小女奴自己种浆果,酿成酒,必是醉人之最,解他千愁万苦。 不用音乐、不用歌舞女郎与其他酒水,祭广泽走往宁谧的后头——他今晚要休眠的小房间。它其实不小,整面玻璃墙框纳海天,落地门外的露台比正门平台宽敞,水景华丽,更适合办宴会派对,内部起居、睡卧分离,藏嵌房中房。 房间里德海盗箱披着睡袍,她的“哈欠虎”就放在箱盖边角,一壶茶两对杯三碟点心,摆定四尺直径透明圆形地板上,这儿不用铺红布,铺红布看不到海下的自在。 小女奴说她喜欢这个房间,他便不住洞穴里德大屋。 巡了起居室半圈,祭广泽睨向露台一弧玻璃之隔、纱帘微掩的小脚厅,走过去,拉开纱帘,浴水汩汩观景阿敏,按摩池没人使用。梁木裸露的天花板悬挂着一盏鸟笼灯,孤鸟发亮,亮得好像在告诉人它骄傲绝顶不需伴。 祭广泽唰地将纱帘扯落圆轨,开门走上露台,他脱掉蓝色罗盘裤,扒光全身,他不需要文明,野蛮地奔跑,跳进饱吸月光、吃人怪兽般的满潮海水中。 好大一声落水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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