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花样年华(31)_岳霏

三十一

　　“对呀！你们赶快过去，这儿就交给我们吧！”岳万年也在一旁说道。

　　陆毅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

　　在往医院的途中，陆毅心头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陆克凡在陆毅心中一直是个无所不能的强人——强势、霸道、控制欲强，永远都要别人听从他的，他像是至高无上的主宰，主宰陆家从上到下每个人的命运与生活。

　　从小，陆毅就以父亲为神，努力达到父亲所要求的一切，让自己臻于完美。直到高二的一次段考成绩因感冒而退居第三，父亲的忿怒狂吼让陆毅发现，原来父亲只爱达到目标、拿到第一的他，失败的他连狗都不如！有一段时间，他因此陷入极度崩溃的深渊，无法接受神的毁灭。

　　高三下学期他终于重新站了起来，也重新调整自己的价值观，不再以父亲的意见为意见，他决定走自己想要走的路，这当然引起轩然大波，也让他父亲一直想尽办法要拿回主控权，而他与父亲的关系更是降至有始以来的冰点。最后陆毅决心要从那个家逃出来，把那个牢笼还给他，让陆克凡尽情发挥他变态的控制欲。

　　那天参加寿宴，他本来还抱有一丝丝期待，期待父亲会用不同的眼光看待他，但结果却仍是教他失望透顶，陆克凡甚至因为他不愿意继承家业而宣布断绝父子关系。原来他在父亲眼中不过是一个继承的工具，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他不是主宰一切的能人吗？不是控制别人命运的高手吗？他怎么会倒下呢！陆毅从来没想过他会有倒下无法施展控制欲的一天。

　　天！陆毅抱住头，痛苦的汁液轻易入侵他的血液，尔后蔓延至四肢百骸，最后终于转至心脏。此刻，他的心好痛！宝儿的手轻轻绕过他的肩膀环住他，用她的暖暖爱意包围他极度痛苦不安的灵魂。陆毅无言的抱住了她，此刻的他只能向上苍祷告，父亲一定要没事啊！　　终于赶到医院急诊室，正好看到郑淑怡在柜台办手续。

　　“妈，爸怎么样了？”陆毅大步走过去急切问道。

　　郑淑怡抬起脸一看到是儿子，她红肿的双眼马上又涌上新的泪珠。

　　“医生说要马上开刀，所以刚才已经送进开刀房了，医生说成功机率只有三成，要我有心理准备……”郑淑怡边说边抽泣着。“我这辈子只有你爸爸，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教我怎么办哪……”

　　“妈，不会的！爸一向这么强势，他怎么可能轻易向死神低头呢！”陆毅环着母亲的肩极力安慰着，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就是脾气坏，什么事都爱生气。你看，这下子把自己气出心脏病了吧！”郑淑怡拭着泪忍不住又数落道。

　　“陆妈妈，我看你们找个地方坐下来等吧！开刀可能要一段时间，你们需要保持体力等好消息呢！”宝儿体贴说道：“陆妈妈一定渴了吧？我去买饮料。”

　　“宝儿，谢谢你啊！让你们跑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郑淑怡一想到陆克凡心脏病发到现在，除了陆轩打电话来说晚一点到之外，其他人都不闻不问，相较于毫无血缘关系的他们反而第一个赶到，她就不禁感慨万分。

　　“陆妈妈，您别这么说，我们是陆毅的好朋友，陪他一起过来是应该的。”宝儿连忙说道。

　　“宝儿，我去买吧，你在这儿……”

　　宝儿按住陆毅的手微微一笑。“陆妈妈现在心情很不稳定，你这个做儿子的守在她身边会比较好，我哥会陪我一起去，你别担心。”

　　“谢谢。”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一句。

　　宝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跟我还客气什么。”

　　语毕，她就拉着哥哥出去买饮料，让他们母子俩单独聊聊。

　　“爸前阵子心脏病发，不是已经控制好一段时间了吗？这次怎会又突然发作呢？”

　　陆毅与母亲坐下后劈头就间。郑淑怡叹了一口气。

　　“这半年来其实他又发作过两次，这都要怪他的火爆个性。什么事都要控制，没有顺他的意就大发雷霆，才会导致心脏承受不住压力而发病。”郑淑怡抬眼看了儿子一眼，又继续说道：“他六十岁寿宴那晚，他对你发了好大的脾气，之后回到家就关在房里一整天都没出来，后来是菲佣发现他倒在书房。那次是他第一次心脏病发，但很快就恢复了；第二次是因为陆轩跟静琦的事情爆发出来，他气他们也气自己误会了你，所以又心脏病发；这次是因为陆莞不顾你爸的婚姻安排而偷偷与一个小公务员私奔，今早你爸得知消息后就气得又病发。”

　　“你说六姐跟人私奔？”陆毅讶异不已，她一向是家里最柔顺安静的姐姐，竟然敢违抗“圣命”而与人私奔？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你也知道你爸现在都跟我一起住，偶尔才去她们那儿吃顿饭，所以你六姐把自己的衣服、书阿等东西偷偷搬出去，你爸也不知道，直到今早你二妈找不到你六姐，打开她房间这才看到她房里的东西全都搬光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信。”郑淑怡叹了一口气。

　　“你爸最近才帮她安排一桩亲事，她也同意了，现在对方都开始筹备婚事，她却来个私奔，这简直是叫你爸颜面扫地啊！你爸是死爱面子的人，怎么吃得住这种刺激呢！”

　　“总要有人对抗他的权威才会让他明白，控制人心只会让人心远离。”陆毅静静说道：“他以为钱买得到一切，但钱买不到的东西却更多啊！”

　　“是呀！你瞧瞧，他病危成这样，他那些大小老婆一个个忙着去打麻将、逛街，没人要理他，有钱有什么路用啊！他做人做到这样真算是失败了。”郑淑怡摇了摇头。

　　“可是现在您不就陪在他身边？”陆毅微微一笑。

　　郑淑怡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羞赧。“那是我上辈子欠你爸的啦！这辈子赶紧还一还，下辈子就别再来吃苦受罪啦！”腼腆的硬说道。

　　陆毅若有所思的望着母亲。

　　q爱。会化解许多怨慧与仇恨，也会包容及原谅许多曾有的伤害。您对爸的爱就让您包容了他的一切，”陆毅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而我也是。”

　　原谅是最好的美德啊！

　　三个月后　　“你说，我们邀你爸来做证婚人，他会不会答应啊？”宝儿坐在陆毅新买的轿车上忐忑不安的问道。

　　陆毅在发动引擎前，转过身看她。

　　“试试看才知道！”陆毅握住宝儿的手笑道：“我看爸喜欢你还胜过我，等会儿这件事就交给你去说了。”

　　“交给我？你是他儿子，应该你去说才对呀！”宝儿紧张的直摇手。“何况我每次去看他好像都会给他带来麻烦，他一看到我就会吹胡子瞪眼的，我看还是你去邀他成功机率大一些。”

　　“那就不要勉强邀他嘛！结婚是我们俩的事，只要愿意祝福的人到场就好了，何必给自己找麻烦？”陆毅故意说道。

　　“不行哪！我想他这么爱面子，你结婚还不让他做主婚人，他一定会气坏的，他的心脏病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病情，你就让他开心一点嘛！”宝儿认真说道。

　　陆毅充满爱意的看着她，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运的男人，可以拥有像宝儿这样好的女孩。

　　这三个月来，还好有宝儿帮忙照顾，他爸的病情才渐渐稳定下来，妈也可以轮流休息不致累坏。虽然她照顾他爸也有很迷糊的时候，诸如推他爸出去散步，会忘了把他爸推回病房，或者是帮他爸买商业杂志，结果买到自己在书店看了起来等等之类，但是在其它方面，她是一个很有耐性而且认真的看护，像他爸不管怎样发脾气使性子，她总可以安抚到他爸乖乖吃药为止。

　　这段时间，虽然他爸始终没有好脸色，说话也冷冷淡淡，但他却指名叫宝儿来照顾他，而且也不再乱发脾气，偶尔还会主动跟他们说说话。这对陆毅来说，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已大有好转，足令他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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