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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意就是用谈的,不管他上不上道,你都无权用武力胁迫,万一害得他走上绝路怎么办?”

  高娃暮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想着:这男人,几万年下来怎么脑袋还是那么迂腐?一就是一,完全不会转弯?

  她嘴上回道:“你不要看对方七老八十的就认为他一定很可怜,也不要觉得我们出资要买地的一方就一定是牛鬼蛇神,这个案子我亲自去谈过,对方根本就是想要趁机敲竹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单纯。”

  靖刚一听,不屑地推她一把。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险恶,用尽心机?刘老爹抬高价钱就是希望你们知难而退,那块地对他有特别意义,他用那块地养活一家大小这么多年,岂是说卖就能卖的?”

  高娃暮瞅着他,在他气愤的双眼里看到两簇正义火焰,而自己身在其中,就像他背上那块紫蓝色长着尖角的恶魔印记般,是邪恶的化身。

  其实,她只不过是很会生存而已。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张靖……喔不,你这一世姓‘朱’,朱靖刚,如果你有本事,就换你买下那块地,免费送给刘大和继续种田,不然,就不要想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如果那块地对他来说意义重大,那么,我相信他一定会找到办法说服我放弃;反之,若因此走上绝路,那那块地之于他的意义,也不过尔尔。我公司的生意,还轮不到你说话。”

  说完话,她转身回房,徒留靖刚一人在外瞪视着房门。

  过了很久,躺在床上却还未睡着的高娃暮,才听到对面房门被用力甩上的声音。

  她闭起眼,想从他这几世来不断与她对立冲突的过程中,试图退一步去认同他的说法,试图相信自己,的确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坏人。

  然而,脑海里出现的画面,从还在北国小时候开始,即便身为公主,年幼的她就要懂得防人自卫,否则,就连爸爸的亲兄弟,都有可能为了自身利益,随时取他们的性命;到了被恶魔偷走了属于她的岁月轮回和时间后,在这几万年下来看遍的世俗百态,她不觉得自私自利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更正确地来说,这世界上不分“好人”“坏人”,而是分成“聪明人”和“笨蛋”,又或者可以说是分成“强者”与“弱者”。

  不论在什么时代,不都是强者才有资格决定局势,不是吗?

  为什么总有些人不想办法变强,反而怪起她呢?

  还记得某一世,他为了一个单亲妈妈因为还不出跟她借的巨款而跟她翻桌,甚至大打出手,他骂她残忍、没有人性,又不缺钱,为何不能给个举手之劳把那些借款一笔勾销?

  而她坚持要那个母亲连本带利还完钱的下场,就是他们两个——一个带着累世记忆、一个活在这世上七万多年——因此拼斗个你死我活。

  最后是谁赢了?没有,最赢的不是他,也不是她,而是那个母亲。

  因为那一世的靖刚用他的积蓄帮忙还了大部分欠款,不用怀疑,一个拥有累世记忆的人,打出生那天就知道怎么投资操作股票是很正常的事,而她拿钱拿得心不甘情不愿。靖刚不知道的是,当他和那个母亲在那一世离开人间后,那个母亲的孩子成了通缉犯,贩毒、诈财,样样都来,只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必须付出代价去争取的。

  所以,自私有什么不好?

  回到自个儿房间的靖刚气极地一拳打在墙壁上。

  他脱下外衣,转过身,从镜子中看到那个紫蓝色恶魔印记,多想拿把刀刨了它,让诅咒消失,但那是天方夜谭。

  七万多年的轮回转世,她让他见识到一个人到底可以可恶成什么样子!

  第一次转世,东方国土已然由她统治,她废除所有与她对立的皇室规定,甚至将反抗的百姓驱逐在国土之外,任他们自生自灭。而一些斗胆进谏的臣子,不是被拔了官职,晚年凄凉,就是入狱服刑至老,不得善终。

  由于恶魔的诅咒,他每一次的转世都必与她有所交集,就算他千方百计地想要远离她或使她远离,但不管怎么做,命运的线像是早就替他们俩打了一个大大的死结,不管怎样都解不开。

  既然注定纠缠,于是他努力要扭转在她手下发生的一切憾事。就算他的记忆不会随着轮回而归零,但身体、财富会。对一个每世都要从头开始的他来说,如何去抗衡不受时间限制的她呢?

  “佃农的生活已经很苦了,你为什么还要提高佃租,他们怎么过得下去?”

  某一世,他对身为大地主的她如此说,希望她可以体恤那些辛苦工作的农家百姓们。

  那女人不改冷酷高傲的模样,回道:“要活下去,就想办法,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的。”

  怎么有人可以完全不顾他人,自顾自地在这土地上活着呢?

  “难道你完全没有同理心?”他愤怒问道。

  “同理心?我就是认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天理,所以才一直奉行到现在。”

  她说得振振有词,他却听得义愤填膺。

  她可以冷眼看着别人受苦受难,完全不受一丝影响,但被诅咒得生生世世与她纠缠的他,却每次遇到,心痛一次。

  “就不能让我入畜生道吗?”心灰意冷的他,在一次入地府时,问着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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