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叶山南 > 情人可口 | 上页 下页


  今天,他亲眼见到了。她是刁蛮任性没错,她也胆大妄为到敢向他这样的高手贸然发出攻击,而且,他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很美。她的美,让他在初见她的那一瞬间有片刻的失神。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他要找的东西,与她无关;他要查的人,也不是她。这个凌寒脂对他来说,只是路障,只是麻烦,绝不会是别的什么。

  这天夜里,寒脂破天荒地失眠了。她一会儿嫌枕头太硬,一会儿又觉得丝褥不平整,又是捶床又是叹气,折腾了整整一夜。

  其实,她的心里,最难消受的,是尉可口临走时的那个眼神。

  他在怪她吗?还是在警告她别揭穿他的身份?他讨厌她的喜怒无常和莫名发难?如果是的话,那为什么他的眼又那么深邃,让她觉得心里软软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一样?

  啊,难道说,他是折服于她的美貌、倾慕于她?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对他那么刁蛮又那么凶,还害他受了伤,他没理由对她有好感的!

  那么,他那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寒脂就被这个问题困扰着,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很不踏实。天刚亮起来,她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睁着一双杏眼傻愣愣地对着天花板发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居然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而且不近不远,好像就在她厢房外的石园里。

  好奇怪,这个时辰相府里一向清静,早起的下人们一般也规矩得很,不会肆意喧嚣。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寒脂连忙翻身起床,恰巧这时素心也闯了进来。寒脂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回小姐,外头、外头……”瞧素心兴奋得双颊泛红的样子,寒脂更觉得奇怪了。

  “快说,到底怎么了?”

  “小姐,是尉可口!”

  听到“尉可口”这个名字,寒脂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是尉可口,他在外头练武!真是没想到,他不但烧得一手好菜,功夫更是好得没话说!这会儿啊,几乎所有的家丁侍女都聚集到石园里了!就为了看他一显身手!”素心说得眉飞色舞,一面说还一面不住地拿眼向窗外瞟着,生怕错过心仪俊男的精彩表演。

  听了侍女的禀报,寒脂愣住了。是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昨天才揭穿他会武功的事实,今天他就堂堂正正地练给她看,他这么做用意何在?

  不过,管不了那么多了。寒脂随手扯过一件月牙白的纱袍,往身上一披,“我要出去看看!”

  “可是小姐,老爷吩咐过……”

  话音未落,寒脂一手拨开丫鬟阻拦的双臂,利落地推开门、跨出门槛。她四下扫了一遍跪落一地的家丁,神色朗然地说:“我现在要去石园看看,你们之中有谁不放心的,尽管跟上来就是了!有谁想去告状,也尽管去!”

  小姐都这样说了,哪还有下人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似的敢去相爷那里打小报告?于是,一群家丁侍卫,只有唯唯诺诺地跟着她,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往石园去了。走了没几步,寒脂看到石园里果然围了一大群人,有的一个劲儿地鼓掌叫好,有的更是摩拳擦掌,恨不能上去比试一番。她费力地拨开人群,就见——被人群围在圈子中央的,果然是尉可口没错。他脸上的伤痕犹在,但身手利落,他身上的薄衫已被汗水打湿,他所练的也是习武之人最基本的一套“太极二十四式”,并没有任何出彩之处。然而,粗布衣衫和基础招式,仍然掩盖不了他如风如鸿的气势和举手投足之间所流露出的傲人风范。

  他真的……好完美!寒脂凝睇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不知不觉间,竟看得有些痴了。的确,除了“完美”,她找不到其他任何形容词可以形容此刻的尉可口了!一套平凡无奇的拳法到了他的手里,竟然也可以演绎得如踢出神入化、不同凡响!再配合上他专注而炽热的眼神,每一眼都似牵起了恢弘的气度,更使这个人看起来卓尔不群。

  这时候,尉可口一套拳法演完,作起了收势的动作,人群之中鼓掌喝彩之声响如雷动。他吁出一口气,正抬起袖子要拭去额上的汗珠,忽然间“呼啦”一声,人群中飞出一条月牙白的倩影。那条倩影站定后,目光逼人地直视着他,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吐出——

  “尉可口,我们来比划比划如何?”

  是她,相国千金——他的主子。尉可口一转身,便对上了寒脂澄澈而闪耀的眸子。

  清晨的阳光下,这个年方十七派头不小的女子,身披一袭月牙白的宽松纱袍,黑而亮的长发随随便便地由一根秋香绿的丝绦系住,摆荡地垂在胸前。

  她的脸上脂粉未施,看起来却比昨日更添了几分丽色。昨天的她,美衣华服、珠翠环绕,明艳得让人不敢逼视;而今晨的她,却是一副刚刚睡醒、未及梳洗的模样,鬓发散乱、素面朝天,却别有一番迷人的情致。少了艳丽明媚,而多了几分慵懒娇软之态。

  宽大的晨衫,隐隐透出她玲珑的身姿和不盈一握的纤腰;蓬松的云髻,散了几簇秀发在耳边、颈间,更流露出女性的诱人美态。他这么一打量下来,竟然一下子被她的美丽给震慑住了。

  而她眼中的那抹挑衅和笃定、更让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有一丝疼痛,更有一丝莫名的甜蜜。

  尉可口有些慌乱地别开眼,恭敬地回道:“我只是个下人,不敢和小姐过招。”

  寒脂柳眉一挑,身子迅速地欺近了他,“你客气什么!我叫你跟我打,你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她的唇边漾着逗弄的笑意,眼角眉梢处处显示着机灵动人。

  “小姐,主是主,仆是仆,主仆有别。而且,男女授受不亲,我实在不敢和小姐动手。”她一下子近身到他跟前,发丝间的香气伴随着呵气如兰的呼吸瞬间袭击了他。尉可口忙不迭地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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