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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一个小时以前,家庭医生已经让她服过专用的醒酒药了。”回话的是管家,“小姐是过敏体质,吃任何东西以前都要经过医生的批准。”

  “那热毛巾呢?拿来热敷一下,不然明天她会头疼得想自杀。”

  “这种事情,我们的家庭医生也会妥善处理的。”

  何其蓦然瞪向面无表情的老管家,“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是这位小姐打的电话。”管家手一指诗诗,后者立刻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谁知那管家想了想,又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事实上,苏先生和苏太太并不乐于见到小姐总是带一些背景复杂的狐朋狗友到家里来玩。”

  哇,这话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何其立即低声叫了起来:“什么?我是‘背景复杂的狐朋狗友’?”

  “不是!那个……他说的不是你啦,是我,是我总行了吧?”诗诗连忙赔着笑脸出来打圆场。看何其这家伙一脸的不爽样子,八成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就灌了几口寒冷的西北风,这会儿起床气还没消呢!唉,也是她的错了;如果早知道苏黎会睡死,她也不用劳师动众地把他叫出来。

  想到这儿,她扯了扯他风衣下摆,待他将眼光投向她后,她用唇语无声地向他道歉:是我不好,对不起哦。

  何其只觉得一只小手揪住了他的衣摆,低头一看:原来是这个矮了他足足一头的笨家伙,正在冲他挤眉又弄眼,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的表情。她连比带划地说了些什么,他是一点也没看懂;但见她这副极其认真的模样,极其努力地重复着同一句不知道是什么的话语,他只觉得心脏被一种莫名的甜蜜所侵袭了:此刻的她,是在关心他吗?还是在忏悔将他大半夜从被窝里挖出来地没头脑举动呢?

  如此傻气可爱的女孩,心思这样单纯干净。她那深褐色的瞳仁亮闪闪的,里面倒映出一个正在傻笑的他。是呵,和她在一起,他也逐渐变成傻乎乎的了;只是……那样快乐,那样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快乐啊,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心房又被攻陷了一成;柔情如潮水般满溢上来,将他淹没。

  “拉我做什么?没看见我正不爽吗?”他仍是不肯放弃逗她,假装怒气冲冲地拿眼瞪着她,心底有个声音却不能自己的笑出声来。

  “我知道是我不好啦,是我小题大做,三更半夜地还把你叫出来,路上一定很冷吧?那……这样好不好?待会儿的宵夜,我请!”她双手合十给他承诺,语气轻柔,就像哄着一个孩子、一只宠物。

  就在这一刻,两人的眼光相触了;诗诗不明白何其为何突然呆呆地盯着她看,只好傻傻地冲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何其忍不住将手伸向她,想要抚一抚她蓬松凌乱的红发、闪着苹果般润泽光华的脸颊。他的手伸到半空,猛地停住了。

  他暗自懊悔着自己的冲动:就在刚才的那一秒钟,理智几乎要全然卸下防线,他甚至想要……就这样拥她入怀,在她那光洁圆润的额头上亲上一亲。

  都怪她吧?那可爱呆傻的样子竟让他一时中了蛊惑……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掩饰了自己的赧然,改用另一只手捅了捅她,“走了!人家都下了逐客令了,还杵这儿干吗?”

  “你答应了?”她仰起脸,傻乎乎地问。

  “有人请客,我为什么不答应?”何其表情很酷地回了她一句。

  所谓“宵夜”,仍然是两只涂着番茄酱的热狗和两大杯500CC的珍珠奶茶。

  商诗诗和何其肩并肩坐在路边公园的长凳上,就像上一次一样,把快要落山的月牙儿和快要升空的太阳当做“浪漫”的烛光,还有呼啸的北风作为他们“柔美”的背景音乐……“喂,商诗诗,你倒是有仇必报哦!”何其一边浑身发抖一边勉为其难地将已经冷却的“热”狗吞吃下肚,“你有必要计算得这么精确吗?我请你什么,你就回请我什么?”

  “我们中国人有一句老话,叫做‘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呢?”诗诗嬉笑着向他一挤眼。

  “我们中国人还有一句老话,叫做‘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我看你一定是没听过了。”他不甘示弱地回嘴道。说完又“咕噜”喝下一大口奶茶,四下环望着,喃喃地说,“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把我们当成神经病。这么冷的天,居然会有人甘愿傻乎乎地坐在公园里吹冷风。”

  诗诗只是笑,不说话。天寒地冻的黎明时分,整个世界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虽然风吹得很凶,身子快要冻僵,但是她心里却感到暖洋洋的,好像有太阳在晒,有明炉在炙烤。

  因为此刻身旁坐着的,是她芳心暗许的男人啊……虽然他不解风情得很,从坐下来到现在一直抱怨个不停;但是她依然觉得好快乐。

  如果,他可以再靠近一点,只要一点点就好;她想……她会更快乐吧?

  “何其。”她有些羞涩地唤了他一声,“你……觉不觉得冷啊?”

  “废话,我冷得连鼻涕也冻僵了。”何其白她一眼,脸色虽然有点臭(被冻得有点臭),但还是忍不住关切地多了一句嘴,“你呢?觉得冷就站起来跳两下,别傻坐着不动,小心长冻疮。”

  闻言,诗诗原本洋溢着幸福微笑的脸庞立刻垮了下来:就知道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今晚气氛这么好,他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原本应该是多么温馨浪漫的两人世界啊,全叫他一会儿“鼻涕”一会儿“冻疮”地给破坏掉了。

  她本来还想委婉地暗示他来着:如果觉得冷的话,可以“稍微地”把身子向她靠过来一点儿。可是现在,她该说什么呢?她还能说什么呢?

  唉……诗诗很没力地抹了把脸,在心里对自己说:商诗诗,你放弃吧,今夜绝对不是一个告白的好时机。

  于是,冷风继续吹,两人继续啃热狗,喝奶茶。

  然而,过不了几分钟,诗诗啃完了热狗,喝完了奶茶,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身旁坐着的这个家伙虽然前所未有的令人讨厌,他头上戴着的那顶渔夫帽也实在让人看不顺眼;可是……谁叫她就是喜欢了他呢?千金难买愿意,万金难买喜欢;任何人只要碰上“喜欢”二字,那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于是,她偷偷瞄了一眼他的侧脸,试探地轻声问道:“那个……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喜欢……名字听起来很好吃的女人,对吧?”

  “……也许吧。”何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名字听起来很好吃的……就像苏黎那样,你喜不喜欢?”她满怀忐忑地望着他,心里同时在祈祷:上天保佑,他可千万别点头啊!

  何其想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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