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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在挂下任伟伦电话的那一刻,卫岚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家中储物柜前找出那瓶储藏了好久的干红,拔下瓶塞,立刻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她想要借着这个举动来延续方才对他问出“你要来吗”时的那股勇气。

  也许,是这黑夜偷施了魔法吧?今晚的她,居然变得胆大包天起来。刚才握着手机、听着他浅浅呼吸声的那一刻,她不知怎么地就问出了那一句:“你……要来吗?”之后在他长达数十秒的沉默中,她紧张得几乎要把手机的机身握断。

  幸好,他答应了来找她。否则这个悬在半空的尴尬邀请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呢。卫岚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脸颊发烫了。是红酒作祟,还是今夜星光太美、让她轻易地迷醉了?

  就在这个时候,花轮突然声音响亮地“汪汪”吠叫起来。它听见了从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

  果然,大约十秒钟过后,门铃声甚是悦耳地响了起来。卫岚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踩着拖鞋跑过去开门。

  “不行,等等!”她慌慌张张地跑到一半,突然又改变路线冲进浴室里,抓起放在洗手台上的梳子梳了两下自己略显凌乱的卷发,再拿起滚珠香水在手腕上滚一圈,想了想,又拿出口袋里的淡彩润唇膏往嘴上胡乱地抹了一层、再抹一层。最后,她抿着嘴,望着镜子里双颊绯红、双唇盈润的自己,忍不住轻声笑了。天啊,她在期待什么呢?他们说好了要做普通朋友的啊。她快步走到玄关处,鼓起勇气“霍”的一下拉开铁门。花轮也莫名兴奋起来,摇头晃脑地跑到门口,将狗头探出门外张望。

  走廊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一个男人,面上浅浅带笑,眼神局促,一只手紧抓着外套的下摆,另一只手捧着一把用粉蓝色皱纸包着的白色雏菊。他把花递给她,解释似的急急说道:“花店还没关门,所以顺手买了一束……送你。”

  在这一瞬间,卫岚以为自己看见了当年大学校园里小河边的那个冒失少年——青涩稚气的脸孔,却闪烁着不容置喙的爱慕。

  是眼色朦胧了,还是时间倒转了?她望着他和那束花,久久无法成言,整颗心融化了。怎么办、怎么办?她的生命中已经出现了一个任伟伦,放肆占住她心房的大半位置。这样的她,如何能看得到其他男人的影子?如何能心无芥蒂地重新出发去找幸福?

  她有些腼腆地接过雏菊,轻轻地抱在怀里。果然,这个曾经是她丈夫的男人是最了解她的,他知道她喜欢白色雏菊,喜欢把这洁白素馨包裹在粉蓝色的皱纸里。而陈志铎即便送她一千朵一万朵红玫瑰,又怎么抵得上这一夜她捧在怀中的淡淡芬芳?

  “你……进来坐。”她冲任伟伦展开微笑,那微笑很友好,又含着几分淡淡的羞怯。后者缓缓踱进来,花轮立刻摇着尾巴扑到他裤管上,用粘腻的口水欢迎他的到来。

  “花轮乖,别咬了。”任伟伦蹲下身子,爱怜地摸了摸狗儿的脑袋。狗儿听话地跑开。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来,四目相对,奇迹似的第一次没有吵架。一时之间,彼此都有些羞涩了,不知该怎样打开话题。

  卫岚略感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开口:“那个……要不要喝点小酒?”说着指了指茶几上的红酒瓶。

  “不用了,我坐一下就走。”他缓缓摇了摇头,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哦。”卫岚点了下头,心中泛起淡淡的失落。坐一下就走啊?这个“一下”听起来好短暂。客厅的淡雅灯光下,她望着他黑湛湛的眸子,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来:她宁愿这样和他四目相对着、尴尬着、愚蠢着直到永久,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在这暗夜孤寂地听着时钟敲响、没有人陪伴。

  “那个……你今天在电话里的提议,我觉得很好。”卫岚搔了搔自己的颈后,讷讷地提出话题。

  任伟伦微愕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头,“嗯,像现在这样不吵架、和平相处,是挺好的。”说完,他吞了口口水。内心深处有股冲动涌上来,他用自制力把它压下去。

  他看着卫岚,灯光下她的脸蛋绯红,嘴唇晶亮,眼波妩媚而流转,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馨香。这个他曾经最熟悉的女人,今夜看来居然像一只水妖那样神秘而性感。他的呼吸蓦然有些急促了,“那个……我们以后就这样相处,很好。”

  “对啊,做普通朋友,真的很好。”她也点头,眼睛里闪着渴望的光,嘴里却自欺欺人地说着“很好”。

  “嗯,做朋友看起来是正确的选择。”他再点了一下头。仿佛除了“做朋友”这个话题,他们就不会讲别的话。

  “我同意。”她说着,语声逐渐变得低哑,问:“我们……真的是朋友吧?”

  “是……吧。”他身子不由自主向她靠近了一步。

  “哦。”她闭上嘴,不问了。狭小的客厅里,绵软的沙发上,他们靠得那么近,近得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急促得像打鼓,暧昧得像一支未唱完的情歌,停在最高潮处,搔得人心痒痒的。

  他们沉默地听着钟摆的滴答声。几分钟过后,换他来问:“我们……是朋友哦?”

  “嗯,普通……朋友。”气氛不对啊……空气中仿佛有鸦片被点燃了,暧昧而勾挑的气息钻入她鼻间……卫岚很想别开眼不去看任伟伦,可是她的眼睛似乎有自己的主张,仍然直勾勾地盯住他不放。

  而他的双眼深处,也隐约着了火。他定定望着她,仿佛她就是那两团火焰的中心。

  “普通朋友……是什么定义?”他蹙起眉低问,喉结滚动着,把更多细微情绪吞咽下去。

  他蹙眉的样子好英俊,令她心跳更乱,“就是、就是可以互相关心、互相照应,但是不可以……不可以……”她红着脸,咬着唇,说不下去了。

  “不可以……怎样?”他问着,语声模糊的问句里更多的是低低喘息。

  “不可以……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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