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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初畏缩地躲回车厢的角落,他是谁?

  “别怕,我是你师叔厉怀谷,你爹是我的师兄。”

  他看起来十分和善的脸孔,让小初稍微放下心。“我爹呢?师伯打了他一掌……”

  “真的是大师兄……”他喃喃说了句。恨恨地握紧了拳头,若是自己能早一步……可早一步又如何?他和二师兄连手也打不过大师兄啊……

  “师叔,我爹他……”小初又问了句。

  “你爹……”他吞吞吐吐的说:“你爹他已经伤重身亡。”

  小初其实心里有数,只是先前还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现在全没了……

  泪水无声无息的从她那双疲惫的眼中滚落,滑过她颊上一道道不忍卒睹的伤口。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

  小初哭得越发厉害,大祸陡然从天而降,教她怎么接受?“师叔,那个恶人找爹要一本书,爹明明没有的啊……”

  “我知道,书在我这儿。那是我师父也就是你爷爷写的一本百毒谱。大师兄一直处心积虑地想得到它。”

  “爹从来没跟我提过……”

  “这十几年来,我和你爹各自在穷乡僻壤隐居,就怕大师兄找上门来。他武功高强,我和二师兄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没想到咱们千方百计、想方设法却还是躲不过。”

  “难怪爹总是不让我和别人来往……”

  “我带你回我住的山上好好养伤,”她受的那一记寒冰掌,可棘手得很。“那里一到了冬天,大雪封山,谁也上不来。”

  “我不要,”她焦急的喊道。“我,我有朋友可以收留我……”她要去找磊哥哥……

  厉怀谷摇摇头。“咱们最好躲得远远的,对你比较安全。我怕大师兄一旦得知你未死的消息,定会想办法斩草除根,还会拖累你的朋友。”

  她当然不可以连累磊哥哥……她抿着唇低头想了好一会儿。“师叔,那我可不可以留个消息给他?”

  “不可以!”厉怀谷断然反对。所谓秘密是一人知,则百人皆知。“这对大家都太危险。”

  “那我得在山上待多久?”

  “我把武功和医术尽数传授给你,一等你可以自保,就可以下山。”厉怀谷在心中暗暗苦笑,自保?意思就是大师兄接近时,还够时间逃得远远的。

  那得要多少年啊?

  磊哥哥会担、心她……想念她……还是,忘了她……

  第三章

  那人沿着官道走进石桥镇,头上戴着竹笠,半掩着脸孔。梳着非男非女的发式,一把青丝简简单单的用布条扎在脑后,既未梳髻,也无任何金钗发饰。从身形上倒是可以看出那是一名女子。步伐小小的,腰间的系带勾勒出她的纤腰。她垂着头,把帽子拉得低低的,好挡住炽热的骄阳。

  未时刚过一刻,她在一家小小的饭馆前住了脚,向里头张望了下,已过了午膳时分,客人不多,桌椅看来还算洁净。

  女子走进店门,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放好随身的包袱和一只药箱,解下头上的竹笠。

  那张脸把前来招呼她的店小二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半张脸肤白如雪,娇娇嫩嫩。另一边却是横七竖八,布满了刀痕。其中一道离她左眼堪堪只有一寸,再偏一点,她一只眼便要毁了。

  小二心中虽是讶异,倒还算镇定。“姑娘要用点什么?”

  “先来壶清茶。再一碗白饭,两样小菜。”她简单吩咐道。

  “知道了,马上就来。”

  一壶热茶很快上了桌,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中又是兴奋又是不安,几个月风尘仆仆的路程总算到了终点。石磊会记得她吗?她当然记得他的。隔着外衫,她胸口那方从不离身的玉佩暖暖的。隐隐间似乎仍可听见他的低唤……

  小初妹妹……

  小二送上了饭菜,看也不敢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要走开,一个姑娘家伤成这样,脾气肯定是古怪的。

  小初不忙着吃饭,却喊住了他。

  “小二哥,石家堡离这儿有多远?”她从没去过石磊的家,就连镇上都没踏进过一步,委实弄不清楚方向。

  “姑娘要去石家堡?”小二瞄了桌上的药箱一眼。“姑娘也是大夫吗?是不是要来帮石夫人看病的?”

  石夫人?是石磊的母亲吗?“石夫人生了什么病?”

  “就是因为附近所有的大夫都看不出是什么病,石家堡才会贴出告示,重金徵求大夫。连许多外地的大夫都看过了,大家还是束手无策。姑娘难道不是看了告示,才要上石家堡的吗?我听说二天前石家少爷已经出发前往京城去请一位名医,这来来去去没一个月是回不了家的,你还有的是时间试一试。石家堡一向大方,说不定姑娘真可治好石夫人的病,那石家堡一定会重重答谢你的。”

  原来石磊此时不在家……小初失望的叹口气,也没心思去吃饭了。“石家堡往哪个方向走?”

  “出了店门向左边走,出了镇再走个两里路可以看到一座大宅就是了,很好找的。”

  “多谢小二哥。”

  她勉强吃了几口饭,付了饭钱,便按着小二的指示,往出镇的路上走,脚步有些无精打采。

  唉,十年都等了,还怕再等上一个月吗?

  拿起竹笠媳了几下,终于微微感到一丝凉意。在雪山上住久了,她最不能习惯的是平地燠热的的天气。尤其时值盛夏,白花花的烈日照得人睁不开眼。道上车马来来去去,扬起一阵阵的灰尘,虽是晴空万里,看出去也是朦朦胧胧。

  把竹笠重新戴回头上,这一路也不知换过几顶帽子了。又是日晒又是雨淋,缺了它可是不成,倒不是为掩住她脸上的伤痕。她今日这模样,可比初受伤时好上太多了,当时那狰狞可怕的样子,她还记得很清楚。幸而未曾让石磊见过,他可该多心疼。一路走来也不是没人指指点点,她并不以为意,那些不相干的路人打什么紧?

  师父——也就是当初带她上山的厉怀谷说过,她这伤口已算不得十分明显,只不过是几道纵横交错的浅痕罢了,她自己看惯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顺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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