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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站在她卧房门口,他迟迟不敢去敲门,黑暗的门缝透露出房内的人儿八成已经睡了,她的体力无法让她支撑到太晚。

  他大概吃错药了,今晚才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竟然害怕她会离开?

  她怎么会离开?她失忆了不是?他没赶她走,她不会离开的。而且,她说过喜欢他,还向他告白了,不在乎他会不会回应……

  其实他也喜欢她,只是不想爱上她、爱上任何人,他的人生,他要完全自己掌控。

  一思及此,东方靖长长吐了口气,欲转身回房。

  约莫同一时间,他身后的门打开了,冬雪就站在卧房门口。

  他怔了一下,开口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不小心睡着了。”她闻到好重的酒味。

  “很晚了,你有什么需要明天再告诉林秘书。”他逃避的说。

  她伸手拉住他。“什么事都可以麻烦他,但这件事……我觉得亲自跟你说会比较好。”

  “……好,你说吧。”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无法预测她要说什么,那让他很不安。

  “我要走了,这段时日……真的很感谢你的照顾。”

  沉默半晌,东方靖才开口,“你还没有恢复记忆,我也没赶你走。”他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吗?

  “我真的麻烦你太久了,孙导在之后帮我介绍了一些工作,甚至他下部电影也打算让我当主角,我会陆续有收入,养活自己没问题。”孙导和他的妻子育芳姐都对她很好,这令她有了勇气向前走。即使没抬头,她也知道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冯小姐……她很美,感觉是个温柔又有教养的女人,和你真的好登对。”

  他烦躁起来,负气的回应,“那又怎样?”身子有些站不稳。该死的!喝太多了……

  见状,她皱起眉。“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叹了口气,她扶着他进他的卧房,将他安置在床上,然后到浴室拧了条湿毛巾才回来。

  她轻轻擦拭着他的脸,想打开大灯,他却阻止了她。

  “不要开灯。”昏暗的亮度就够了,感觉像在梦里,灯太亮、看得太清楚,他会怕她还在身边只是自己的幻觉。

  “冬雪……留下来。”忍不住地,他呢喃地开口了。

  不能再心软了,冬雪硬着心肠,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关于我的事,如果冯小姐有听到什么耳语,你可以解释,但如果我继续住下来,你很难说服她。一个喜欢你的女人,是不会愿意自己的男人和其他女人同处一个屋檐下的。”

  改变不了她的决定,他的语气任性起来。“她听到了什么耳语?你要我解释什么?”

  她红了眼眶,忍住哽咽道:“实话实说。就说……我是你救回来、死缠烂打巴住你不放的女人,你很困扰又莫可奈何,只好同意让我住进你的房子,就这样。如果冯小姐不信,你可以叫她来问我,我会证实你说的是实话。”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脑海中他们过往曾经的种种——她耍赖的巴住他、没有他的味道就焦虑不安、她教书法被放鸽子的那次,他找到了她、安慰她……她告白、他吻了她……还有,后来那些旖旎激情的晨昏……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了,到此为止。

  “你又知道我会说什么‘实话’?”他不悦地瞪她。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实话’,什么事可以说,什么事不能说。”

  他看着她。“你呢?你希望我说什么?”

  她无奈地笑了。“我要离开了,随你说什么都好,我只希望你快乐。”她不知道他在怕什么,总觉得他在面对感情时很压抑,以为他是喜欢她的,下一刻他又退缩了。

  也许不是真心喜欢的人他才会如此吧?

  越想心里越难过,她深吸了口气说:“时间真的不早了,早点睡吧。”转身要回房间,他却由身后环抱住她。“冬雪……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东方靖环在冬雪腰上的力道让她吓了一跳,现在的她比以往脆弱,她得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因为……她怀孕了。

  因为没有过去的一切记忆,他是她感情的“开始”,她第一次这么感激一个人、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有人让她觉得安心想依靠,所以,当她不得已得离开时,她还是想留住他们的孩子,留住他曾经给过的美好。

  孩子的事,她不想让他知道,不能再让事情更复杂。更何况,他知道了又如何?因为孩子而选择孩子的妈?抑或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带走孩子同样不要她?

  无论结果是哪一个,都不是她想要的。

  然而……他竟想要她留下来?为什么?

  他从没正面回应过她的情感,也没否认冯晓峄是他喜欢的女人,甚至孙导演说对方是未来的老板娘时,他也没否认,既然如此,她在他眼中大概只是一个喜欢他又自动送上门的女人,而这样的女人对他来说太多了,路上随便一抓都是一大把,他又何必挽留她?

  冬雪试图挣脱他的环抱,但东方靖索性将头枕在她腿上,见他执拗起来,一种无言的悲伤让她再也做不出任何拒绝的举动。

  时间在彼此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许久之后,他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我父母是青梅竹马的娃娃亲,感情之好令许多人既妒又羡,如果真爱是存在的,那么他们应该是最相爱的一对。

  “我父亲工作能力一流,虽是排行第二,却早被祖父视为接班人,年纪轻轻就担任集团的执行长。我母亲是他的秘书,两人无论公私都配合得极好,父亲只要出差在外过夜,一定带着母亲同行,人前人后都如胶似漆。

  “我五岁那一年,他们由美国出差回来,在高速公路遇上了连环车祸,事发当时父亲护着母亲,送医时他已无生命迹象,在他怀里的母亲却只是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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