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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能死在萱雪寒手中是她的福气,索家欠萱家的债因她而减轻些,就一命抵一命的苛求,她多少也扯平了四百余人中的一个。

  错误地爱上一个人,由那个人来“纠正”自己犯下的错、帮自己解脱,那是他对自己的恩惠、上苍的仁慈。

  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着他,算是奢求吧,让她再看他一眼,带走对他的眷恋,就一眼也好,她将不会忘记,生生世世,不会忘记。

  在黑暗吞噬她之前,索晴眷恋地睁开了眼。只要一眼……能记住他……是不是死到临头的人对生前想记住的东西总能凭着意志将其美好化?

  她看到了萱雪寒眼中的爱恨交织。

  爱恨交织?他对她只该有恨,哪来的爱?那……一直是她想从他身上得到的,而他根本不可能给的……他眼中闪着有感情热度的星眸好美。索晴费力地抬起手想去碰触,手悬在半空中忽地掉了下来,身子一软就失去了知觉。

  “水……我要……”喉咙仿佛被火灼烧一般,又痛又干,仍在半梦半醒间的索晴皱着眉呓语着,一只手抚上喉咙有些困难的说。

  喉咙好痛!痛得连吞津都困难。

  神智仍未完全清醒,似乎也不记得梦中出现了什么,泪水却是无意识地流不止。

  有人拂去了她挂在脸上的两行泪,一口一口地将她想要的水喂入她口中,似乎是怕她呛着了,喂水的速度十分缓慢,动作轻缓温柔。

  是谁?这世上有谁会对她这么好?像待个易碎陶瓷一般地让她依在怀里喂水?是师父吗?不!师父为了锻炼她独立的性子,从来不与她亲近,纵使自己生病也一样。

  这刚硬坚挺的身子、宽阔厚实的胸膛不该是女子的,是谁?她死了吗?死了之后和长大后来不及见面的亲人见面了吗?

  是……是爹爹吗?索晴猛一吸气,嗅到一股不算陌生的衣服薰香的气味。

  萱雪寒?

  这三个字震撼了她将明未明的思绪,不顾一切地睁开了眼,她杏眼圆瞪。

  她没死!此时倚靠的人也不是她爹爹,而是萱雪寒?!他没掐死她?

  看她讶异的样子,萱雪寒只冷冷的说:“你没死,我不是阎罗王,不必如此骇然的看着我。”他将她放回枕上,站了起来,由桌上的药壶倒出一碗药。

  “为……什么?”

  他知道她想问他为什么没杀了她,他要杀她原不是件困难的事,不是吗?萱雪寒没打算回答,避重就轻的说:“大夫晕倒了,没人开药,只得我自己来了。”他不精此道,不过在昆仑跟着太师父学武时学了一些简单药理,一些外伤还难不倒他。“放心吧,毒不死你的。”他端着药走向她。

  “我是问……”

  “闭嘴!喝药。”他喝住她,不太喜欢女人过分追根究柢,他不想回答的话任谁逼他也没用。

  “这么凶。”她嘟哝,然后说:“你叫我‘闭嘴’,我怎么开口喝药?”她接过瓷碗,喝了口药,发现里头的药方配得不差,是专治喉咙受伤的。“你懂岐黄?”

  “不算懂,一些粗浅的而已。”

  索晴低垂着眼一口一口地将药喝完,又轻拭一下嘴角的药渍,才将瓷碗还给他。

  他方才一直看着她?否则当她一抬起眼,他为何不太自然地别开脸?

  “有时候……我实在不太了解你。”只是不太?不!应该说她了解他的部分少之又少吧!而他,似乎也刻意地戴上一层面具不让人了解他。

  “了解我做啥?”他冷笑,“女人都喜欢花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物上吗?原以为你会不同。”

  不同?!她一怔,然后大胆的问:“在你心目中,我真的与众不同?”

  “只有你敢不怕死活地激怒我。”

  若非她与众不同,他的理智不会被蒙蔽,任由感情姿意行事,忽略她是仇人之女而爱上她。

  他天不怕、地不怕,再大的磨难都击不倒他,可是……天晓得他多么害怕承认爱上她。

  他们萱王府真的是被诅咒了吗?

  看尽天下美女,一向不把女人当回事的他,竟会把心遗落在一个女人身上,而且最罪无可恕的是,他竟爱上索丹青的女儿。

  “原来我的‘与众不同’就只因为我不怕死?”索晴苦笑,“其实你太抬举我了,我真想死,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成全我了,不是?”

  “你方才不也打定主意不想活了吗?”他掐住她时,她连求生欲念的挣扎都没有,那不视死如归?“待在萱王府这般痛苦,让你痛不欲生?”方才她昏迷时,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虽那决定便宜了索家人,可他不想再纠缠不清,该是快刀斩乱麻的时候。

  索晴看着他,脸上有他无法解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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