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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哥,吃饭不要看电视。”李芳菲关了电视。他辞董事了?为什么?他的目的难道不是拿下展辉经营权?他……他想怎样都是他的事了,她不该在意。

  “为什么不看?我也就这时间有空能关心一下社会上发生的事,而且播的还是展辉的新闻。”他拿回遥控器,欲开电视。

  “要专心吃,才能品味出妈妈烹调的用心,所以……”所以她倏然止声,不说话了。她真糟糕,不要看电视、不要看那人的新闻,却将他说过的话熟记在心。

  巫亚哲放下遥控器,看一眼埋首吃饭的她,眼光一转,迎上母亲视线。两人对视数秒,李母忽然放下碗筷。“芳菲,你搬回来也两个多月了,心里那个结还是没解开?”

  “妈,先吃饭,冷了就不好吃了。你这柠檬鸡是自己作的吗?真好吃。”她夹了一片柠檬鸡,大口咬下。

  李母顿了数秒,才开口:“就……就上次看电视节目教学,我就学起来。哎呀,但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是你跟那位徐先生的事。”

  两个多月前,李芳菲突然辞去立群的工作,也将房子退租,找了搬家公司一车将她物品送回暖暖老家,也是那晚晚餐时,李母问她怎么突然跑回家里住,她才将她与徐东俊的事情道出。

  “没什么好说的,我跟他没关系了。”她依然认真吃饭。“真的没关系?要是真没关系,为什么看到新闻就要关电视?”

  “吃饭就专心吃啊。”她照旧吃得专注,一口接一口。

  “其实那个徐先生挺有我眼缘的。”女儿无动于衷,李母决定开门见山:“你怪他瞒着身分,但是你跟亚哲为了帮你爸爸讨公道,不也是私下做了一些事吗?人都有立场,也有顾虑的事情。欺骗是不对,但有时候也是不得已。如果他为了他家里的事,欺骗你的感情,那妈妈根本不会同意你们往来,但是我看他对你很有心,对我们这个家也诚意十足的,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吗?”

  “哪里来的诚意十足?”李芳菲终究没忍住,回了一句。

  李母看看继子,迟疑一会,才盯着又夹了片柠檬鸡往嘴里塞的女儿。“其实你现在吃的柠檬鸡是他作的。”

  李芳菲一顿,半张檀口看着母亲。

  李母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这鸡胸肉我就最不会处理了,每次煮完不是太干就是太柴,所以我怎么可能买来作这柠檬鸡。是东俊说你爱吃肉,常看你吃速食,那些都是炸的,身体有负担,他才炒这个给你吃。”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都直呼他名了。

  “也就这两个月的事,他来拜访很多次了。”

  这两个月的事……所以她搬回老家,他第一时间已知晓了?“我怎么不知道他来过?”但她不意外他会得知她老家在这,爸在展辉的人事资料还在的话,他动根手指便能查到。

  “他不让你知道。你都说不见面了,他怕你见了他心烦。”回应她的是巫亚哲。

  她跟他摊牌后,他只传了通简讯,让她静一静,再好好思考他们之间。两个多月来,他除了那通简讯什么也没,不见面是她主动提出,可对于与他之间的感情她也是真心真意,又岂是说放就放、说忘就忘?他再无消息,她以为真就这么散了,想不到他与妈和哥已相识相熟。

  “所以就讨好你们?”她不动那盘柠檬鸡片了,筷子转向另一盘炒青菜。巫亚哲见状,心里笑她还是孩子脾气,就不知徐东俊那小子知不知道她这一面。

  “哪里是讨好?他是很有诚意来为你爸的事道歉,也来为他没有好好照顾你跟我道歉。”李母忆起徐东俊第一次上门的情况,道:“他第一次过来时,开口闭口都是对不起。依他身分地位,他姿态能放这么软除了是真心表达歉意之外,也一定是因为很在乎你,要不然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走进来,每次都要打电话问问你在不在,你不在了他才敢过来?”

  “心虚,他是心虚。”她戳着米饭,像是出气。

  她喜欢她的爸爸多于她的妈妈,在她心里巫祥林就是她的爸爸,不是什么继父。小时候被生父李钊打过多次,被巫祥林捧在手心时,才知道原来有一种父爱这么温暖这么让人喜欢。现在餐桌那个位子永远被空下,她不知道要怎么说服自己不要介怀徐东俊的身分。

  李母笑了笑,忽然语重心长:“他为人怎么样我想你比谁都清楚。你心里那个结还是要靠自己解开。我只能跟你说,妈妈没怪过他,事情又不是他做的,为什么要迁怒,对他来说不是很不公平吗?人走就走了,活下来的人更应该好好活着才对。你爸走得突然,你心里难道不曾懊悔怎么他生前不对他好一点?所以你还要让自己有懊悔的机会、你真的要错过他?”稍顿,再道:“我们人活着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遇上跟我们契合的人,遇上了,是你的幸运:遇上但又错过,可能是没缘分,也可能是你不懂得珍惜。”

  李芳菲静了一瞬,哑着声音说:“妈,今天我生日,要开开心心的。”“我很开心,是你不开心。我要是不把话挑明说,不知道你还要钻牛角尖多久。你那性子我还不明白吗!看着很爽快,一遇事比谁都钻牛角尖。当初不让你学跆拳,跟我臭脸一星期,抱怨我有哥哥就不爱你,要不是后来你爸说服我,要我让你跟你哥去上课,不知道还要跟我臭脸多久。所以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你爸的事跟东俊无关。真要认真说,那也是你爸自己的选择。他不一定要走绝路,活着才有机会证明清白,但他偏偏走极端;事情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解决,不是非得用命赔。你爸笨,你也要跟着笨吗?”

  见她神色柔软了些,李母开口:“你爸走后,一直想梦见他,怕他还有什么事放不下,但他偏不来给我梦。之前程国梁登报道歉,我把那篇道歉启事读给你爸听,那一晚我就梦见他穿着西装,气色很好地坐在客厅看电视。我问他在那里是不是过得很好,所以回来跟我打声招呼,他笑着跟我点点头,然后我就醒了。你别不信这个,我相信他一定是因为那篇道歉启事,把心里的不甘放下了:他都放下了,你还放不下什么?”

  爸放下了吗?李芳菲眼眶泛湿,她抓了颗红蛋剥蛋壳,哽着声音说:“他果然最爱你,还让你梦见,我连他影子都没梦到呢。”

  被女儿这带醋味的话气笑了。“你爸爸这辈子求的不就是我们一家人平安健康?尤其是你哥和你。他当初会答应程国梁,也是想让我们这个家有更好的生活品质,你要是因为他的事而过得不快乐,或是错过好对象,你要他怎么安心?”她咬了口鸡蛋,见母亲张嘴又要劝她什么,她心里闷烦,恰好门铃响,她放下鸡蛋,匆匆起身。

  “我去开门。”抽纸拭去眼尾湿润,又擦过嘴,才打开大门。站在门外的是未曾见过的女子。“你好,请问巫亚哲医师在吗?”

  “请问你是?”李芳菲打量着她。长得有点娇小,圆圆脸蛋,手里拎着一个蛋糕盒。

  “我是他医院的同事,因为今天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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