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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喂,你们问这么多,叫我怎么回答?什么都没定呢,只不过是见个面而已。”嘴上说得这么风淡云轻,脸上的笑容却止不住地裂开。

  为了这次见公婆行动,我们陪安然大置行装,还顺便看了看婚纱。

  安然的男人,呵,这样子叫起来好像有些大不敬。因为此人可是久负盛名的大律师,名唤赵之纯。在回老家的前一天,大律师请我们到本市最贵的餐厅吃了顿饭。饭后,他与安然先行离去,琴知渊送我和明心回家。

  路上,我和明心讨论今天的菜式。

  “虽然样式好看,但味道并不怎么样。”

  “嗯,还不如渊哥哥做得好吃。”

  “尤其价格还恶贵。”我下结论,“下次除非是你的仇人,不然不要订那边的位置。”

  “嗯。记住了。”明心很纯很乖地点点头,忽然看了看正一心开车的琴知渊,她发出一声长叹:“唉,要有半个月不能吃到渊哥哥做的菜了。”

  “但你可以吃到妈妈烧的菜啊!”

  “这倒也是。我老妈的手艺虽然比不上渊哥哥,但也算一流呢。”

  是啊,我老妈的手艺也很不错呢。她有一手红烧蹄膀,出奇好吃,每次都得吃得我胖好几斤。

  一回家,忙着到处见朋友,会同学,走亲戚。小学的中学的同学、表哥、表姐、堂嫂、姐夫、姑父、舅舅……哦,我数都数不过来,还有一帮伸着肥乎乎的小手要红包的小辈,真是太可爱了。

  一说到孩子,妈妈就跟我谈结婚:“容容,你和阿城怎么样?”

  呃,我差点被咬在嘴里的鸡翅膀咽着。

  老妈连忙给我倒水。

  我沉默了半天,还是决定告诉她:“我们分手了。”

  “怎么会分手呢?你们在一起这么久……”

  “妈妈,他结婚了。”

  妈妈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我继续吃我的鸡翅。

  妈妈温柔地抚着我的肩背,安慰我。

  我一笑,“妈,别这样,世上好男人多得是,少了他我又不会怎么样?看,我不是活蹦乱跳地回来过年了?”

  妈妈只是叹息。

  正说着,琴知渊打电话来,不过是问:“吃了没有?”

  “吃了。”

  “在干什么?”

  “正在吃呢!”

  “哦,那你慢慢吃。”

  “好的。你也多吃点啊。”

  “嗯。”

  过年了,从头到尾好像只剩下吃。

  妈妈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来了兴致,“什么人啊?”

  “我的房东。”

  “房东?不会是催房租吧?”

  我嘿嘿笑。

  年三十,家里吃了一顿团团圆圆的团圆饭,我吃得饱饱地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烟花声响,忽然很想念琴知渊。

  他一个人过年,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我拨了个电话过去,才响一下,就被接通了。

  “接电话这么快?”我有点意外。

  “正无聊得想找个人聊天呢,顺手就接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柔和,犹如春风拂过柳叶,听在耳朵里,真是一种享受。

  “现在在干什么呢?”

  “看外面的烟花。”

  “漂亮吗?”

  “很漂亮。”

  “晚上吃了些什么?”

  “我自己煮了碗面吃。”

  “什么?大过年的吃面条啊?”

  “想吃面条了嘛。怎么,有规定说过年不可以吃面条吗?”

  我忽然有些心酸。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那么会做菜的一个人,独自在万家灯火辉煌的夜里,吃一碗面条。

  “喂……怎么了?听不到我说什么吗?”

  “不不……我想,那碗面条一定很好吃吧?是不是你的独门秘方配制的?你好大的私心呢,都没有贡献给我们,留着一个人慢慢享用。”我飞快地说着,声音里却有一丝控制不住的哽咽。

  那边有一刻沉默,接着是他低沉的声音:“西容……”

  这听过无数遍的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却有千斤重,我听着,心头像不知被什么东西充满,又酸又涩。

  然后,我一时糊涂,对他说:“一个人太无聊的话,来我家玩吧。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后悔了。

  但听到那边满含惊喜的声音,又不忍心收回。

  他一个人过年,总是很寂寞的吧?作为朋友,当然应该让他开开心,何况,我们还是好兄弟?

  大年初一,我们家迎来了第一个上门拜年的人。

  那时我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做我温暖的春秋大梦,突然被妈妈从床上拎到洗手间,把牙刷牙膏毛巾统统丢到我怀里,并用急促的语调喝令我:“还不快点!客人都上门啦!”

  我懵懵懂懂地洗脸刷牙,一面还有些神志不清地猜测有什么客人非要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在我晃晃悠悠走到客厅的时候,在一大堆礼物之后冒出的一张笑容突然把我的瞌睡虫震到九霄云外。

  “渊大!”

  “呵呵,是我。”他笑容可掬地站起来,“这么早上门,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爸妈连忙接口:“怎么会怎么会?一点都不打扰。”

  妈妈一手把我拉在沙发上坐下,一面向琴知渊笑道:“你们慢慢聊,我去下饺子。”

  爸爸还要再和琴知渊攀谈两句,被老妈挤眉弄眼地拉开去。

  我的问题才有机会冒出来:“喂,你不会是昨天晚上就开车来了吧?”

  “没有。我不认得路,是坐火车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你忘了?作为房东,我曾经看过你的身份证。”

  我的下巴掉下来,“就那么一眼,你就记住了?”

  他眨眨眼,“我是教中文的。”

  我倒。

  他挨近我,笑眯眯地说:“我记得你说过,会好好招待我的……”

  “可是一个大男人突然在大年初一找上门来,你叫我怎么跟我爸妈解释?”

  “他们……好像不用你解释什么吧?”

  是的,用不着解释,他们已经认定这个男人是他们女儿勾搭来的。

  饭桌上,琴知渊受到了无比殷勤的照顾。盛饺子,夹菜,嘘寒问暖。老妈用间谍的问话方式套出了琴知渊十八代祖宗的职业与爱好。一顿饭后,琴知渊与老爸摆出了象棋,老妈把我拉到一旁,殷殷叮咛:“容容啊,难怪你会和那个阿城分手!阿城哪里比得上琴教授!家世又好,人品又好,学问又好,最要紧的是,对你又好!大年初一还跑来看你!这样的男人,可以抓紧……”

  我听得头晕眼花,来不及跟她解释,她已经叨念着买只甲鱼回来炖,一面解下围裙出门去。

  那边厢,亲戚朋友的拜年典礼开始,一波波的亲朋带着欢声笑语进来,然后把目光集中在琴知渊身上。

  那大约是我经历过的最混乱的一天了,我试图让大家明白我们只是朋友关系,但每个人的暧昧表情都让我所有的解释图劳无功。亲密点的朋友当众取笑我,“咦,容容,你几时这么小家子气?人都带回来了,还不认账?!”

  “他们都叫你‘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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