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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下班走出大楼时,意外地看见琴知渊的车子。走过去踢了一脚:“你怎么在这里?”

  “接你下班。”

  “这么好?”

  “一会儿去超市买菜。”

  “是,我听渊大吩咐。”

  他看着我,“除了吃,我还能吩咐你什么?”

  “洗碗啊!”

  “哦,原来你还是有点用处的……哎哟……”他摸着被我敲痛的肩膀,教训我,“女孩子不可以太粗鲁,否则很容易嫁不出去……哎哟……”

  好容易出超市拎了一大包东西出来,便直接回家,杀向厨房。

  按照琴知渊的老习惯,除了鱼,其他都是净菜。

  我的任务是在鱼身上打斜刀。

  那名洁癖患者在一尺之外的距离指点我,“那只手按紧,不然会滑……刀口一定要斜一点,味道才容易进去……不是那样,斜刀好不好?刀斜着放……斜着放……”我操作一番,他一拍额头,“天,你唯一的用处也就是洗碗。安然回来没有?”

  “没有,她最早也要到十二点。”

  “明心呢?今天怎么没出来帮忙?”

  “动动脑子好不好?你以为明心在还用我上场吗?”

  他顿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你走开。”

  “呃?”

  “算我倒霉。”他接过我手里的刀。

  我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太阳是从哪边升起来的?”

  他不做声,低头干活。看来十分认命。

  我简直乐开了花,这个场景应该用摄像机拍下来千古流传才好。

  那鱼十分好吃。心情好的时候,胃口也会好很多。我一个人几乎吃完了一条鱼,可怜的琴知渊只捞到几根青椒丝吃。

  我肚子饱饱地坐到沙发上去,一边开电视。

  “喂,洗碗。”

  “等一下嘛,等我消化消化再说。”我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整个人窝进去柔软的沙发里。

  那边没有了反应。我早已对“吃饱了就赖到一边如何如何不好”之类的句子有了免疫力,但这次他什么都不说,我反倒有些奇怪。

  他坐在桌边,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种奇特的笑意。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

  他的笑如同清澈的溪水,透明的蓝天,纯纯净净,坦坦荡荡。可现在,他的笑里多了些平常不曾见过的东西。那仿佛是偶尔飘上溪流的落叶,或是微风送来的白云,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莫名地,在这种笑容下,我有些不自在。

  “呃咳……洗碗就洗碗。”我竟然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乖乖地去洗碗。

  那一个晚上我都在翻来覆去地分析是什么原因让我乖乖地爬起来,那种感觉太奇怪了,怎么说呢?根本就是不由自主。对,就是这种感觉。不像是我自己要站起来,而是什么东西控制我站起来。

  心受着什么东西的控制和牵引……

  恶!这样的问题太莫名其妙了,那只是我吃人的嘴软而已,而且他破天荒地切了鱼,我当然也要投桃报李一番了。

  很快又是周五,已经很久没有和安然一起吃饭了,我特意打了电话,告诉她今天我们开个饭局。她却已经身在外地取证,要到周二才能回来。

  挂上电话犹不住唏嘘。

  爱情,投入得太深了,害怕伤害。不够投入呢,又享受不到真正的滋味。真是难办。

  还是明心好,她的爱还未开封,仍在精美的礼品盒里躺着,那里面有无数的可能和美丽。

  谁知回家便看到她的留言,她开笔会去了。

  就剩我一个人,真闷,长长的两天休息,难道就用睡觉打发?我翻着电话簿,顺手拨出琴知渊的号码,问他有没有什么节目。

  响了半天,机械的女声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唉,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泡了一杯面当晚餐。

  习惯了三四个人在一起的热闹日子,突然之间,无边的寂寞一下子汹涌而来。我有重重的失落感。

  更不幸的是,我的大姨妈来了。

  医生说,痛则不通,通则不痛。我每次都痛得要命,吃了半年的中药还没有一丝见效,最后,医生只好说:“生育过后就不会痛了。”

  切,难道我要为痛经而生个孩子出来?

  但痛起来的时候我又忍不住会想,也许可以生个孩子了。

  我忍着痛,爬起来翻出机器猫的碟看,转移转移注意力。那是明心的珍藏。

  看了两集,手机响起来,是琴知渊。

  “西容,什么事?”

  “没什么。”

  “怎么了?有气无力?”

  “没事啦,比较无聊而已。”

  “是不是不舒服?”他的声音听来颇为关切,这令我寂寞的心情稍稍好转。

  有人关心,总是幸福的事。

  但我总不好说我在痛经吧?

  “真的没事。”

  “刚才我出去买东西忘了带电话,不是有意不接,别生气。”

  “生气?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你真的没事吗?晚饭吃了吗?”

  “吃了。”

  唉,我实在没有力气保持良好的声音跟他聊天了,赶快挂断:“好了,我要看电视呢,明天联系。”

  这个时候如果安然在有多好,她会煮红糖水给我喝,还会逼我吃药。

  真想她,打她电话。

  她尚在外地,不过此时正在酒店,我跟她诉苦,她安抚我,告诉我红糖和止痛片放在哪个位置。

  正说着,门铃忽然响了。

  不管它,这时候还有谁来?八成是按错门铃,再说我老人家贵体欠安,懒得跑去开门。

  门铃响了足有一分钟,我忍着这呱噪和安然聊天,忽然瞥见,门开了。

  来的是琴知渊。

  他身上只穿了件毛衣,而此时的夜晚已是严寒。

  “这个时候竟然有客来。”我告诉安然。

  “谁?”

  “渊大。”

  “正好,你不愿动,就让他拿药给你。”

  “开玩笑,这种药怎么能让他拿?”

  反正他也不是外人,我也不必讲究什么待客之道,并不打算放下电话。

  他走里屋里,目光停在那杯还没动的泡面上,走过来,把手放在我的额头。

  “喂,我没发烧。”我对他说。

  安然却在那边问:“你发烧了?”

  同时跟两个人聊真是个问题,我和安然道了晚安,挂上电话。

  他指着那杯泡面问我:“那就是你的晚饭?”

  “呃?”

  他看着我,眼神深邃。

  “想吃什么?我帮你买回来。”

  “不用了。”

  “啤酒鱼呢?”

  我摇摇头。现在什么都引不起我的食欲。

  他皱起了眉,仿佛认为事态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手再一次抚上我的额头。

  “哎呀,我真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他的眼睛一亮。

  转身去了厨房。

  咦,他要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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