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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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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句,傅少鸾连忙撇清关系。而且老太太,能不能不要把那充满期望的眼神放在我身上?我对土匪窝里出来的女人可没什么兴趣。 大爷日理万机,自然是更加没空的。二爷无事一身轻,于是担子自然落在肩上。 “好说好说。”二爷今年三十出头,跟少鸾一般洋派,西服西裤,短发上抹着头油,和二太太坐在一起,人都说是画报上的明星。他不管事——大家也不敢要他管事,只盼他少花点公账上的钱就好——因为更有空打理自己,夫妻俩天天出去应酬,喝茶跳舞看电影,一样也不落,场面上倒混得很开,也因此能帮到大爷不少,只听他道:“叫什么名儿?有相片没有?” 老太太从信封里拿出一张小照来。 “呵!竟是个美人!”二爷赞道。 少鸾就在二叔手里瞄了一眼,相片里人的脸只有指甲盖大,但一双眼睛宝光熠熠,黑白分明,仿佛人就在眼前。 “咦?”他还以为北方姑娘都是五大三粗,草草扎个辫子,穿一身肥胖的棉衣棉裤,见人就咧开嘴傻笑。 老太太瞧见孙儿神色,暗地里一喜。当下接人的事就算定下来了,各人都散去,叔侄俩约出去打牌,这是他们惯常的消谴,席间不知怎样接人的人就换了一个,二叔把相片交到少鸾手里,拍拍肩,“辛苦你跑一趟啦。” “为二叔分忧,是应该的嘛。”少鸾笑着说。 车子停在南洋大学门口,傅家姐妹下了车,车子继续往火车站去。没有姐妹俩的打趣,车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少鸾的手指敲着膝盖,把相片又拿出来看了看。 嗯,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看惯了上海滩细眉柳目的南方佳丽,去会一会这个爽利的北方妞儿也不错!头上还是梳着老式的发辫,戴着珠花,两条辫子从耳边垂下来,相片只照到肩胸,往下就看不见了,也不知这辫子有多长。 火车站里里外外来来往往的全是人,乌泱泱一片。外面还夹着许多等生意的人力车以及有人群里来回兜售货物的小贩,小吃摊子摊在路边,卖油炸萝卜丝饼、臭豆腐以及馄饨面,摊主的人头早就被挡住了,只闻得一阵阵油烟气,混在人身上挤出来的汗味里。幸好不到片刻他要等的那趟车就来了。 于是人群更涌动了,新买的皮鞋给踩了好几脚,少鸾捉住一个想要算账,一想又松开手让那人走了。这一下耽误,总没见着那位美人出来。 直到有个穿长衫的年轻人站在面前,一拱手,问:“请问是傅公馆的人吗?” 傅少鸾忙说是。 “在下关玉蕉。”年轻人说,把身边一个东张西望的小子拉出来,“这是舍妹,关玉棠。” 关玉蕉是明杏儿老奶奶替自己儿子收的义子,此行照看关家小姐,一起出门,同时也是为了到“大上海见见世面,学点本事,要是有合适的姑娘,不妨也给他张罗一个。”明杏儿奶奶的原话——司机举的牌子上写的就是他的名字。 傅少鸾当即伸出手去与他握手,他一时有些不习惯,还是照样子做了。 傅少鸾却没空去想这是这位兄台这辈子第一次和人握手,虽然想控制,但,视线还是愣在关玉棠身上收不回来。 不,不是惊艳,而是,惊呆了。 这人一身灰衣短打,袖子扎到臂弯,抱臂叉腿站在一边,在两人客套相认的工夫,一条腿还时不时抖上一抖。相片里的辫子不见了,变成一顶毡帽,相片里宝光熠熠的大眼睛也不见了,变成一双四下里乱晃的活招子,“人多。”这是她的第一句话,“人真多。”手肘一顶关玉蕉,“哥,要是山寨建在这里,天天都有肥羊打门前过——” “小棠!”关玉蕉打断她,一面向眨着眼睛消化她那些话的傅少鸾连连抱拳,“傅少爷莫见怪,小棠从小在山上长大,从未出过远门……” “谁说的,我去过汤家坝的!”身边的人大声更正。 上当了。 被骗了。 傅少鸾深吸一口气才能压下当着这两人的面把口袋里的相片撕碎的冲动——没有美人!只有小土匪!土匪小子! 不过他好歹是见惯场面的傅家二少爷,当下请两人上了车,车子驶出火车站,路面渐渐开阔起来。 “这铁皮车还真不错,”关玉棠道,“去年那一辆我们不该卖的!” “寨里又没人会开,留着也没用。”关玉蕉看她一眼,“你以后行事谨慎些,那一刀下去得太快了。” “是他先掏枪的!再说我又不知道那些人里头只有一个人会开,原说其他人也会。” “算了,也怪我当时没看住你。”这位兄长说。 车夫望着自家少爷,脸色有点发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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