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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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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致杰再度摇头,温和地说:“不必说,我不想知道太多。” 倪予晨黑眸顿时茫然,见他沉稳俐落拿出卡锁开门,迟迟没走上前。房门半掩,室内灯光亮起,他停在原地等候她。 “进来吧,我煮一杯咖啡给你。”黑眸沉定,五官俊美,毫无一丝表情,就这样静静等她。 她迟疑着,面容紧绷,神色不安,完全泄露她的戒心;而他朝她伸出手,只说了一个字:“来。” 她持续迟疑着,其实延宕的时间只有一、两秒,却漫长得像是过了一百年,令他屏住气息,最终,她上前了。 房门在他们身后关阖,黑夜掩蔽,将屋外的世界完全阻隔;等到她离开饭店,已是第二天的早晨八点。 车水马龙的中环,太阳从雾气浓重的云朵里射出模糊的光芒。 倪予晨和沈致杰一前一后走出饭店,计程车已在一旁等候。他先上前替她拉开后车门,坐上车前,他温和向她低语几句,她没有点头,也没有开口回应。 沈致杰退开,看着计程车徐缓开走,带她进入繁忙熙攘的车流里,直到消失。 他俊美的五官原本面无表情,忽然颔部肌肉抽动了下,双眸瞳仁的颜色变得更深,仿佛他刚才一直看的不是一辆普通的计程车,仿佛它带走的不只是一个单纯的邂逅。 他把视线抽回,转身回到冰冷豪华的饭店里。 在远去之后,倪予晨曾从四方形车窗向外探望,然而以她的角度和距离,是再也看不到沈致杰了。 她轻叹气。其实,她不明白自己真实的想望,她的内心在寻找什么。 一个半月后 台湾夏季堪称爆热,户外高温三十四度,水气明显匮乏。 倪予晨正在事务所会议室里开会,忽然感到一阵头晕。她的秘书韩昌进见她脸色苍白,忍不住关心:“你还好吧?” 她放下原子笔,轻拂额头之后说:“我没事。” 他们简短的对话打断了倪芯恬在台上的报告,她目光伶俐轮流审视他们,直率问:“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倪予晨回应。 “是吗?”眸光锐利扫了倪予晨一眼,再对韩昌进说:“你不觉得她从香港出差回来就有些不对劲?” “有吗?”韩昌进狐疑看着倪予晨,微摇头。“不觉得怪,只觉得是不是天气太热了,她气色不是很好。” “会不会是打排卵针的关系?听说打针会让体内女性荷尔蒙产生变化。”倪芯恬拿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捏了捏眉心。 “她没去打呀,临时取消了,改到下周了。”点阅iPad上的行事历,韩昌进扬眼,对倪芯恬说:“下周三早上。所以那天会议也跟着改期,改到隔天。” “嗯嗯。”浅颔首表示知道,倪芯恬再望向倪予晨,重复问:“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看起来怪怪的?” 事实上,倪芯恬是倪予晨的同卵双胞胎妹妹,两人出生时间仅差一分钟。倪芯恬虽是妹妹,但个性比较强势。两人高中不同校,大学同属法律系毕业,后来一起开了这间事务所,平常负责主导公司业务的是倪芯恬。 今天这场会议是公司这个月的例行性会议。 “我很好,我没事。”倪予晨淡淡回应,把话题转回公事上。 早先,倪芯恬正谈起前两个月倪予晨前往香港出差的Case,原本悬宕已久的官司最近又动了起来。香港富婆Alice和她继子Ben打遗产继承官司;据可靠消息,Ben为了赢得胜诉,又加入一批新律师。算一算,台湾香港合计处理该遗产的律师高达六位。 倪家两姊妹只负责Alice台湾资产的遗产分配官司,由于倪芯恬手边还有两个案子在跑,这Case一开始就由倪予晨全权负责。 当对手加足马力雇用更多律师,Alice不禁开始慌张,于是,在上次视讯会议中表明她的忧虑,不知倪予晨一人是否能胜任。 倪家两姊妹商量后决定多聘雇一两名律师;这两天,倪芯恬正在物色人选,已开始电话会谈,今天的会议只是将她的意见告诉倪予晨。 “想来想去,我觉得沈致杰是不错的人选。我询问过,他擅长遗产官司,是这领域的个中翘楚,而且今早通过电话,他对这个Case很感兴趣。” 乍听“沈致杰”三个字,倪予晨脸色更显苍白,双眸微瞠,有些错愕。 没料到有人会突然在她面前提起他,而且还是自己的双胞胎妹妹。 下一秒,她恢复镇定,正经回应:“我觉得有人比他更适合,我同班同学李灿,他对遗产官司也很熟悉,而且我们以前合作过,早有默契。” “是吗?但他没有跨国业务的经验。沈致杰的事务所专门处理两岸三地的法律纠纷已经有好几年了,他对这方面的经验绝对比李灿丰富,加上他是系上的学长,怎么说他都比李灿优秀。”侃侃而谈,倪芯恬早就做过深入调查。 “呃?”倪予晨眼神闪烁,暗忖适当措词撇除沈致杰加入。 那晚在香港发生的事,倪予晨想来懊悔不已,早就有不再和沈致杰联络的打算,遑论和他一起工作。一句话——她不能和他合作。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目光锐利瞟掠倪予晨,倪芯恬嗅到一丝不对劲。 都说双胞胎有心电感应,虽然是无稽之谈,但两姊妹朝夕相处,一记眼神、一句话语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总之,这世上没有人会比她们了解彼此更深。 倪予晨轻摇头,目光瞟掠这间小小的会议室,轻松回应:“没什么事,我只是想更谨慎,找合伙人必须详加考虑,还是先好好研究,别贸然决定。”试图转移到其它话题。 然而,倪芯恬仍不放弃,接续这话题:“对了,沈致杰提过上次在香港曾遇到你,他说你们聊得很愉快。奇怪,这件事你怎么从没提起?” 怔了一下,倪予晨已没早先那么容易惊慌,扬眼凝视倪芯恬,她妹妹的双眼皮曾动过外科手术,深褶的双眼皮,精致的黑眼线、假睫毛,配上原来就黑白分明的瞳眸,看来绝美艳丽。 此时,那双比她美的双眼正紧盯着她,研究审视,充满好奇。 “没有什么好提的,只是闲聊。”轻描淡写。 倪芯恬没放过她,转看她们的秘书,问:“韩昌进,我姊最近几天和江克森处得还好吗?” “这和公事有关?”韩昌进一头雾水,望向倪予晨。 倪予晨立刻眉心紧蹙,淡然回应:“会议开完的话,我要回去忙我的事了。” “哈,果然处不好。”倪芯恬唇角上扬,揶揄甜笑。“我就说了他人很无趣,真不懂你怎么能和他交往十年;还有,他妈妈绝对是个狠角色。” 倪予晨白了她妹一眼。这句话听她妹说过上百万遍,此时听来却觉更刺耳。 她选择不理会,安静起身,走出会议室。 高一那年,倪予晨就喜欢江克森,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她崇拜他。江克森大她两届,学校赫赫有名的理科资优生,曾对外参加科学实验,每每替学校拿奖。 为了接近江克森,倪予晨刻意加入天文社和剑道社,但高中整整同校一年,江克森都没特别注意到她。 可能他高三那年对女生不感兴趣吧,后来两人先后念同一所大学,倪予晨就读法律系,江克森是医学系的高材生,在一次联谊活动中,江克森忽然被倪予晨电到。 两人对彼此有好感,爱情发酵之后,瞬间进入热恋交往期,三年后又进入稳定期,直到两年前江克森成为医院的骨科主治,工作愈来愈稳定,她的事务所也渐步上轨道,于是,两人开始有结婚的计画。 有一天,大概就在前年左右,倪予晨下腹部疼痛,伴随不正常出血,就医之后才发现自己流产。进一步检查,医生告知她子宫长了两颗肌瘤,她的主治医生说这对受孕有妨碍,而且很容易造成流产。 于是,倪予晨考虑开刀,等身体养好之后,安排时间进手术房。 无意间,江克森在一次家庭聚会聊起这件事,结果江克森的母亲对此异常关心,私底下频频和倪予晨单独接触,有次,在言谈间直言无讳说:“克森是独子,将来要继承管理他老爸的医院,能不能传宗接代对克森来说很重要。都怪我生得少,你不能不争气一点,我看结婚的事先暂缓,等你怀孕了再安排也不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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