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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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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辛潜看着她可爱机敏的模样,忍不住说:“搭老板的便车,又喝老板的咖啡,你是我员工中的第一人,有什么感想呢?” “要我致答谢辞吗?”她眨眨眼说:“感谢‘普裕’的栽培,感谢叶总经理的厚爱,叶总经理当我司机、请我喝咖啡,是体恤下属的仁厚作风,我们应该予以表扬……” 他笑着阻止她,“不!我讲的是,我对你特别,你有没有了那克莱什么症的,以为我在‘暗恋’你呢?” 回答有或没有都怪怪的,于是,雅芯不怀好意地一笑,“应该我反过来问你才对吧!我的前几任都是因为纠缠你而被赶走的,那么,你觉得我有没有‘暗恋’你呢?” 叶辛潜又笑出来说:“我说你以为我暗恋你,你说我以为你暗恋我,这主词、受词真复杂,不如负负得正,我们来真正的谈一场恋爱好了!” “你的数学真不好耶!什么是正,什么是负,都还没有弄清楚!”她驳回道。 “我的数学哪里不好了?你没听说过台湾的数学、科学是世界第一吗?你们美国来的差太远了!”他故意和她抬杠。 “嘿!如果我记得没错,你高中和大学都是在美国念的喔!”她忙说。 “哦喔!被你抓到话柄了。”叶辛潜让她一步说:“想从前,我还真是不用功呢! 过着大少爷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日子,加上父母亲事业忙,只能给我物质享受,把我宠得像一方小霸王,结果到了叛逆期,倒真混成了差点没进监狱的不良青少年。” “那个不良青少年,怎么又变为今天的优秀青年呢?”雅芯调侃地道。 “魔鬼训练呀!”他说:“我爸妈对我头痛极了,千方打听,最后把我送去亚历桑那沙漠中一所无处可逃的学校,整整三个月,不准会客、不准打电话,抗议的话,就施行各种体罚,直到我完全投降,肯狠下心念书为止。” “我听过这种学校,前阵子还在讨论他们是否违反儿童福利法,有的父母怕触法,干脆送到墨西哥去,听说那儿罚得更厉害。”雅芯说。 “幸好我没到墨西哥去!我觉得改得了行为,仍改不掉本性。”叶辛潜喝口咖啡说:“总之,我很识时务,表现良好,一年后就转到加州一所男子寄宿学校,不必再天天面对仙人掌。或许训练真的有效,从此以后,我开始发奋图强,把过去十几年没念的书一次补完。” “还真行,给补到了史丹福。”她称赞道。 叶辛潜本来又想说“献金捐款”那一套,但他不想在雅芯面前太猖狂,显得没诚意,于是说:“我也的确为自己感到骄傲,也应了一句中国成语‘有志者事竟成’。至于你,大概从小就是全A的优秀学生,对不对?” “那都是我母亲的功劳,她带我和哥哥真的很仔细,才艺、课业和品行都随时叮咛。”雅芯回忆着,“我一生下来,她就辞掉工作,专心持家,直到我四岁能上托儿所时,她才又回去上班。结果有一次,她因为一个紧急计划,忘了接我,等到学校通知,她赶到时已是一小时后,只见我满脸泪痕地坐在校门口。她抱着我哭,开车也哭,一直哭到家里,第二天她就辞职了。” 雅芯说着,泛满眼眶的泪滴到咖啡杯内,她拿张面纸说:“对不起……我真的好想念好想念她呀……” 叶辛潜保持沉默是礼貌,但她没料到他竟坐到她身旁,用宽厚温暖的手臂圈住她的肩,那混合着男性及皮衣的味道冲进她的鼻子里,有种震撼直达心底的异样感。 他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说:“想妈妈还不容易?等你从南台湾回来,我就让你休假回纽约。” 她本要回答,一转头,发现他的脸出奇地近,彷佛再靠近一点,就可以吻到他那性感的唇……雅芯突兀地往后一坐,有些尴尬的说:“老板,这可违反你的雇员休假条例喔!我三个月的试用期都还没结束,你就想放我长假,这何以服众人呢?” “总有例外的时候吧?”他将双手放在脑后,很帅气地说。 “有的例能破,有的例必须遵守。”雅芯站起来说:“该走了,免得余阿姨担心。” 离开香暖的咖啡厅,踏进冷凉的夜晚,他们各把手插进口袋里。雅芯觉得脸颊痒,摸一摸,竟是方才凝住未干的泪珠。 回纽约又如何呢?她所思念的,不是现在认不得她的母亲,而是七年前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能笑能唱的母亲呀! 七年?叶承熙也是七年前失踪的,这时间上的巧合,是神在冥冥间暗示什么吗? 一进车里,叶辛潜立刻打开暖气,音乐声同时响起,是一首极美的抒情歌曲——人生总是错的比对的多以为无怨,以为无悔心却已经做了自己的选择回首阑珊处黯然的,是梦里难寻的惆怅生命总是失落比得到多抛得容易,去得潇洒来时路已染满悲伤颜色回首阑珊处凝望的,是天地无边的寂寞沉默久久,等候久久如一局待悔的棋只是,回首阑珊处那盏你执意点燃的灯,是否还为我而亮? 雅芯听着,泪又不自禁地流下。 叶辛潜转头看她,用英文唤她,“爱伦小姐,你今天特别多愁善感喔!” 她擦擦泪,吸一口气说:“你知道你父亲和我母亲有一段情吗?” 他停一下说:“其实,在那天余阿姨叙述到他们的往日时,我就有隐约的预感。后来我复查员工的纪录,上头你母亲的名字并不是伍涵娟。” “吕丽蓓是我的继母,我爸妈是去年离的婚。”雅芯说:“你有疑问,为什么不来问我呢?” “我想,你有美国人重隐私的习惯,如果你心里准备好了,自然就会告诉我。”他体贴的说。 “我是应该告诉你,早就该说的。”雅芯看着前方,“我这次来台湾的主要目的,是为我母亲找你父亲。” 叶辛潜将车速缓了下来,“我不懂……你母亲为何自己不来呢?” “你问到重点了……”接着,雅芯便将母亲七年前突然生病的情况说了一遍,一切辛酸种种简单带过,最后才作结论说:“这些年来,我们一直以为是脑部病变,直到暑假时,我在地下室发现她写给你父亲的那封信,才想到,她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叶辛潜久久不能言语,半晌后才说:“这太离奇了!你说你母亲被困在梦中,但梦也是大脑的活动之一,这两层诡异的梦,仔细分析,不也是属于细胞的异变吗?” “既然异变,为何始终不好不坏呢?”她问。 “雅芯,我会努力的找我父亲,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发达的医学都束手无策了。”他轻声的说。 “我明白,如果真的无效,至少把她的‘熙’带到她面前,就是死去,也无憾了,不是吗?”她低声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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