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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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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最后一支发夹固定上去,脸又恢复清爽。或许是怒气作祟吧?记得不知是谁说过的,怒气也是一种催情剂……无论如何,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再发生了,刚才长廊那一幕,搞不好已经让她跳到黄河……糟了!这句话如何结尾的?反正就是愈洗愈脏的意思啦! 唉!她的当务之急,就是到书店把那几本成语辞典和成语故事带回家背熟,免得吵架时常常短路,无法达到最佳的效果。 九月中,高荣美办了一个晚宴,除了请大厨来办桌外,就是打通宵的麻将,不但有很多商界的夫妇到场,就连章家的儿女们都回来了,把五层的别墅衬得热闹非凡。 几桌麻将围着排列,哗哗洗牌声不绝于耳。如果轮不到上场,三楼还有撞球、桌球及桥牌台,这装置是叶辛潜从美国带来的习惯,他甚至算是个中高手。 雅芯为了这个晚宴已经忙碌了好一阵子,加上帮余阿姨代音乐班及去大学旁修中文课程,感觉有些体力透支。其实,她本来还算健康,以前去医院当义工时,比这更苦、更累的都有,但最近她老睡不好觉,一会儿惦记着疗养院里的母亲,一会儿是秦履宏从哈佛打电话要她回家,但最烦的是,叶辛潜老在夜深人静时,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 又是两星期过去,他们碰面的机会极少,最多错个身,连点头都来不及。而那短短的一晤,却会影响她整天的心情,甚至不断回想他的眉眼、表情及姿态各代表什么意思。 依然是化不开的排斥和怀疑吗? 今天,他早早出现,吃饭、谈笑,接了几通电话,打了几局撞球,就是离她远远的。即便如此,她仍深深感觉到他的存在,四周的温度彷佛升高,人也莫名地情绪高亢。 总之,那义卖会场休息室的冲突,像温温的火,不灭地在她心里燃烧着,并不随时日的增加而减少。 反而是章建哲,一见她便嬉皮笑脸地黏着,有如多日不见的老朋友,雅芯只好冷冰冰地应付着,等到差不多时候便准备离开。 叶辛潜坐在高荣美身后,半军师地替她的牌出主意,而另一半的他呢?却穿过白亮的灯,看着指挥茶水饮料的雅芯。她今天身上是淡粉色的洋装,头发极有层次地垂下,比以前都有流行的味道,但那聪慧的气质仍令她与旁人不同,永远像盏吸引他眼光的聚光灯。 她的存在,不管是否在眼前,对他而言都是困扰。但让她走,却又不太对劲,因为他已习惯在回家时,闻到她留下的气味,感受她白天在这屋子里的种种活动,像厨房、客厅、浴室、饭厅……只有他的卧室,她不曾驻足。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就是能感觉,那冷冷清清的蓝白寝具中,没有她的流连。 “怎么?你跟那小助理分手了?”章建哲攀着他的肩说:“才几星期就厌倦,她是中看不中用吗?” “别胡说八道,我从不和员工牵扯。”叶辛潜白他一眼说。 “那天我和曾如菲都看见了,她的眼睛好绿呀!”章建哲说。 “我说没有就没有!”叶辛潜瞪着他说:“你也不许去惹彭小姐,阿嬷好不容易有个称心的助理,你若搞砸,就由你负责!” 章建哲嘿嘿几声,雅芯正好走过来,站在一段距离外对高荣美说:“老太太,没事我就走了,免得太晚搭不上车。” 高荣美牌摸顺了,开心地说:“辛苦你了,现在天黑又下着雨,你确定不留一夜吗?房间多的是。” “不了,我明早还有课。”雅芯目不斜视地回答。 高荣美点头后,雅芯就穿上鞋子和外套,没再招呼谁,默默地离去。 章建哲闲闲地说一句,“彭小姐在台湾没亲没戚的,到底要回哪里去呢?” 这触动了叶辛潜的心事,他不也日日在思索这个问题吗?这时,外面响起几声闷雷,雨有下大的趋势,彭雅芯走时似乎没有带伞……章立珊打牌打累了,就到楼上去休息,由章建哲代替。叶辛潜则脚不听使唤地走到车库,将奔驰车开出来。 很快的,由细雨斜斜的车窗外,他看到独行在小巷间的雅芯。 他停住车,按下车窗对她说:“我送你回家。” 雅芯没料到雨会这么大,头发和衣服都半湿了,在这一雨成冬的秋夜,滋味不甚好受。当她听到叶辛潜的叫声,又见到宾土车时,吓了一跳,直觉反应说:“不必了,公车站牌就在前面。” “现在下雨了,公车还不知道多久才来呢!”他吼着。 雅芯没等他说完,就继续向前走,她可不想为了一点干爽而又惹了一身麻烦。 她跨入骑楼底下,他一直慢慢地跟,到站牌下后,又随她一起停住,然后连头都伸出窗外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有一、两个夜行的路人望过来,雅芯走近些,低声说:“这不是雇主和员工该有的接触。” “去他的雇主员工!”他一下子失去耐心,声音放大,一副要闹事的模样,“你不上车,我就不走!” 旁边已经有人预备要看戏了,雅芯看着车里奶油色的地毯,发亮的深灰色皮革,仍是摇头说:“我现在又脏又湿的,不怕毁了你昂贵的车吗?” 没错,座椅会沾染潮气,地毯会有片片污黑,这是很令人受不了的结果,但叶辛潜开口的竟然是,“管他的!反正洗洗就好,车子不就是用来载人的吗?再不上车,围观的人会愈来愈多,也许警察也会来喔!” 就算是虎,她也非骑不可了。雅芯低下身,把不干净的自己塞入漂亮清香的椅座中,脚底立刻散渗出一圈湿印子。她自我调侃地说:“我老爸也有一辆类似的车,是BMW,他宝贝得要死,天天擦拭。有一次,我骑脚踏车入车库,不小心刮了一道痕,他痛苦得像天要塌下来似的追着我猛打,直到我妈扬言要报警为止。” “男人和车的感情,就像孩子和他的玩具,很奇妙,或许你们女人不懂。”他将车子驶入车流。 “懂或不懂,都觉得很生气。”雅芯说:“后来有一次,我妈急着出门,非开BMW不可,结果在某个环状公路被大卡车擦撞,人没事,但BMW的右前门却整个凹陷,我爸居然对我妈说,下回干脆死死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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