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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这些时日来,小姐的委屈,她都亲眼见到,也能体会,只是她该如何帮忙?而小姐又真能获得一心向住的自由吗?

  莲儿伫立着,发觉她的眉头也有散不去的忧结了。

  娘家的路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

  几日来,璇芝无心看书,荒废女红,镇日凝眸深思。

  那天见着了老奶奶,她仍本着孙媳妇的礼仪,语调间并未失去分寸。

  而老奶奶只用很权威的口吻说:“你凤冠一戴,花轿一坐,就是我们徐家的人。你又没犯七出之罪,我们怎么能送你回宋家?简直胡闹!”

  “可是,牧雍并不想要这个婚姻……”璇芝又说。

  “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他敢说不要吗?”

  老奶奶说,“这里是他的家,我是他的祖母,你是我唯一认可的大孙媳妇,他若有亏欠你半分,我宁可不要他!璇芝,我话都说出口了,你还不信我老人家吗?”

  能不信,敢不信吗?

  当初她就不该坐上花轿,一旦上了花轿,自由之路就死绝了。

  如今能做的,只有继续抄经,用忍字浇熄内心的怨怼。或许事情没有她想象的糟,或许徐牧雍见到她后,会愿意和她做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

  唉!女人真可悲,永远处于被动的地位……

  正想着,莲儿走进门,带来了珣美的第二封信。

  “那送信的人真厉害,我去哪里买蜜糕、桂花糕,他都知道。”莲儿伸伸舌说。

  “他一定跟踪你很久了。”璇芝回答。

  她兴奋地拆信展读,但立刻就被珣美措词激烈的指责浇了一盆冷水。珣美完全没有提到自己的状况,只是一再责骂璇芝的软弱与妥协,甘愿做传统及男性的奴隶,甚至还引用了革命文杰唐群英的北京宣言,来描述璇芝未来的命运——

  其上焉者男子之玩物耳,中焉着男子之使仆耳,下焉者姿睢折磨,凌辱禁锢,使之死不得死,生不得生,犬马且不若耳!

  句句如雷轰顶,句句令璇芝胆战心惊,她几乎坐不住了。

  我俩为至交,万不愿你成为仰食男性之废人。信差阿标,五月十七日正午会路经贵镇观音庙,你若有心逃离,请与会之,他将携你至上海。

  这封信,让璇芝的心更彷徨混乱,也让她的情况更复杂难解了,就像两条绳子,往两边拉扯,她都快被分筋裂骨了!

  此时,外面一阵骚动,有老妈子在帘外说:“少奶奶,老太太请你到锦绣厅去一趟,说是大少爷出事了。”

  出事?璇芝急忙往外走去,也来不及看自己发钗是否整齐。她并非担心徐牧雍什么,只是这未曾谋面的男人,却影响她的一生,虽然内心怨恨排斥,也不得不在意他的种种一切。

  锦绣厅已聚集了众房长辈,大家看见璇芝,都安静下来。

  老奶奶特招她到身旁,用凝重的神情说:“璇芝我的乖孙媳,这件事一定要让你知道。牧雍他被北京的警察厅抓走了。”

  警察?这不表示作奸犯科了吗?天呀!他们怎么还说他人品俱佳呢?

  大约是瞧她表情不对,敕雍的父亲徐仲甫说:“牧雍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只是和一些学生搞示威游行,惹火了北洋政府而已。”

  “北洋政府是枪杆子出身,个个杀人不眨眼,我看这些学生是凶多吉少了。”

  牧雍的叔叔徐仲山接着说。“仲山,你不要吓大家。”

  徐仲甫说:“北洋军再跋扈,也在法治之下。这些学生手无寸铁,亦无缚鸡之力,他们还不至于做过分的惩治,我想,他们只不过是要给他们一个警告罢了!”

  “阿弥陀佛,牧雍书不好好念,干什么去反对政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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