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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雁屏楞愣地看着他,一脸的不知所措。

  “小雁,说实话吧!这是你欠我的,不是吗?”他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温柔。

  “的确是我父亲……”她不由自主地说:“他…… 他和你们何家是敌对关系,所以我……不能再替你工作了。”

  “敌对关系?我不晓得我们何家还有敌人?”何永洲失笑说:“小雁,你的小脑袋又准备编什么故事了?”

  他的笑声刺激了她,他老说她编故事,老不把她的话当真!

  雁屏心中激怒,终于松了口说:“如果我说我父亲是北门帮的程于风,你债吗?”

  何永洲一愣,以为是自己听觉有误,只能重复问:“你说的是北门帮的程子风?”

  “没错!”她的声音变小,脸上尽是羞愧,仿佛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似,“程子风就是我父亲。”

  可不是吗?程子风、程雁屏,同样一个姓氏…

  何永洲如当头一棒,所有的理智及冷静,都在重重的挫折下昏沉不清。他想到他们奇特的相遇方式,他对她的好感与怜惜,甚至让她待在身边做反毒工作,而她竟然是程子风的女儿?他一辈子没碰过那么荒唐的事,只觉一段恶气直往上冲!

  他吼着:“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我是想说,但我怕,怕你们认为是阴谋,怕上报纸,所以我只好用逃的。”雁屏忍着泪说:“我不是千方百计要远离你吗?那次在大马路上…还有在你家,我本来不回去的,但你说要通缉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她说的都是实情,这让何永洲更觉狂乱,他怎么会议自己落到这种地步呢?回想这四个多月来,面对雁屏,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人,而那个人硬是将他拖到目前这荒谬的局面!

  “不知道怎么办……”他气极了,不自觉的重复她的话,并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地说: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活该,我该死的引狼人室,再把狼当小绵羊来疼爱,对不对?”

  雁屏见过他的幽默、倨傲、冷峻、鲁莽、温柔…… 但从来没见过他粗暴的一面。在他逐渐加强的手劲中,她由惊吓、到痛楚、到悲绝,泪缓缓流下,便咽地说:“不!是我的错!我不该替你工作,一日又一日舍不得离开,我应该在第一天就彻底消失的。”

  如断线的泪水流到他的手上,像热血般炙人。

  他猛地放开她:“呵!不!你消失不了的!因为我像个白痴一样地跟踪你,就像今天,你明明走了,我还眼巴巴的来找你。说什么青年才俊,说什么政坛明星,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愚蠢的男人!”

  “何大哥,都怪我,是我骗了你!”她低位着。

  他茫然地瞪着她,忽然脸一僵,用权阴冷的口气问:“程子风知道我们的事吗?”

  雁屏好想摇头,但她不能再撒谎了,于是回答:“他几天前才得到消息,这也是我急着离开你的原因。”

  “他一定是哈哈大笑吧!笑我又笨又傻,笑我轻易就被他美丽的女儿所迷惑。”何水洲再一次大吼。

  “我父亲其实没那么坏……”雁屏想化解他的怒气说。

  “你是在说老虎不吃人,毒蛇不咬人吗?”他反驳她,“不再有机会了!你们不再有机会把我当成是傻瓜了。”

  他的手用力地往墙柜一击,所有的相框都倒下来,玻璃哗啦啦散了一地。他被自己的暴力吓到了,头一扭,马上一句不吭地转身走出屋子。

  结束了吗?就这样碎碎裂裂地结束了吗?

  雁屏看着压在碎玻璃下的自己,从小到大,整个童年、少女时期,甚至眼前的二十一岁,都狠狠的被穿刺过;而镜头下的如花笑靥,仿佛成了一张张横死者的遗照。

  在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她从不在乎毕业旅行、不在乎孤独闭塞命、不在乎当“娃娃”的与众不同,不在乎是程子风的女儿……因为那些委屈,和失去何永洲的伤痛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啊!

  她跪坐在尖锐不成形的玻璃间,许久,许久,都无法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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