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言妍 > 情灵 > |
二十四 |
|
雨洋沉默一会才回答:“没有,晴铃小姐说的就是。” “晴铃是个善良的女孩,但常常也很任性。”纪仁说:“从小她要做什么,总是想尽办法达到。有时我们都很讶异,她长在父兄权威重的家庭,是怎么避开那些阻碍,完成她要的每一件事?” “晴铃小姐很有毅力。”雨洋脑海浮现她的身影,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却担心她会惹出更大的风波。建彬不会轻易罢休的,或许还会闹回新竹,晴铃也绝不妥协。”纪仁说:“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要有心理准备,一不小心就可能发现自己在暴风圈之内。” “丘先生,我要离开了。”雨洋乘机说。 “离开?但范老师呢,你不是需要照顾他吗?”纪仁很意外。 “我二哥好多了。本来我也只计画待到年底,现在警总方面放松监视,正好是机会,二哥也鼓励我早日脱离过去的阴影。”雨洋停一下又说:“我风风雨雨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来个暴风圈,还怕丘先生也弄了一身湿。” 纪仁想想,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说: “也好。不过很可惜,我真的很欣赏你,尤其我们都爱诗,很难得呀!绍远还打着如意算盘,未来想借重你的机械长才帮他去高雄扩展工厂,他就可以多在台北陪老婆,这下他可真要扼腕了!” 雨洋感到汨汨的温暖,是艰困险阻人生中少有的,珍贵无比。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以欺瞒之心,将自己的不祥和妄念,带入对他有恩的丘家。 表指清晨六点,黑蒙蒙的,东方的天空像一条翻不了身的鱼,不见肚白。 他也两日不见晴铃了,自从小镇那一夜。 说是请假回新竹。才明白,他有多期盼厚重的窗帘掀起,那清脆的叫喊,那盈盈的笑脸,那黑暗中的一盏灯,那细洁如雪的裸足,那为他流泪的眸子…… 提着一袋行李,在封死的后窗前站一会,他走过了白千层,走出了榕树区。 永别了,无情最好。诗人说: 不要向我要影子 怕我心上的剑,也会刺穿你 第五章 无情比较好,多情痛苦多。 晴铃坐在宿舍后窗台,面向荒僻的院落。又是春天季节了,杜鹃花开得红粉灿烂,一朵朵风中摇曳,似在向高矗的白千层诉情。 白千层呢,年年新皮旧皮披挂,恋恋不去的沧桑,像满怀心事的流浪者,有人叫它“相思仔”,又为谁相思呢? 雨洋不告而别五个月了,恰恰是他们相识时间的一半,真正相聚短如一瞬,分离却如此长。她轻抚身上蓝色浮暗花的圆裙,是和雨洋吃水饺那次穿的,还沾着那日的味道。知道他对蓝最敏感,其次是白,雨洋不曾明说,当心心念念一个人时,自然就会有类似的灵犀。 牢狱是原因吧!阴暗之地看不到天空,就害怕明亮刺眼的颜色。最初他总是闪避,慢慢习惯了、接受了,甚至有些愉悦,最后还是离开,如来时一样突然。 现在她已迷惘混淆,所有的心念是否皆魔障式的自作多情呢? 记得小镇归来她请假回新竹,确定大哥没有胡乱告状之后再返台北,发现人去屋已空,怔楞了好一会,直觉是因为她才迫使雨洋离职的。 “与你无关,不都说清楚是误会吗?”纪仁说:“雨洋离开是早计画好的,他在永恩当司机本来就是暂时的工作,现在他堂哥好多了,他也放心走了。” 那么巧?她才不信!晴铃不好辩驳,只有问:“他去哪里?” “不晓得,他没有提。”纪仁回答。 接着,她又冒寒天细雨到范老师家打听消息,以手中的《零雨集》为借口。 “奇怪,他怎么会忘了带走呢?”咸柏明显的纳闷,但很客气:“我目前还没有他的住址,你先放在我这里,我会寄给他。” 当然不行!那岂不连最后的联系都断了?晴铃迅速转动念头说: “不!我也还没有看完,等小范先生联络了,我再亲自寄还,顺便向他道谢。” 结果,据说雨洋一直居无定所,因此她也从未拿到住址。 她很肯定范老师隐瞒实情,如同其他人一样,想在她和雨洋之间放个高高的屏障,横阻一切他们可能接触的机会。这样的天涯茫茫无计可施,她一个年轻女子又能如何?有时她气得哭,更多时候恨起雨洋来,男子汉大丈夫要走也光明磊落走,又何必偷偷摸摸呢? 总之,她没有如众人期望般逐渐淡忘与雨洋的那段插曲,反而愈压抑愈回弹,情绪滚雪球般累积。上星期的一次探访中终于受不了,她对咸柏说: “范老师,请不要再骗我了!你和雨洋感情最好,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下落,我只不过要还书而已,有这么难吗?” “只是还书吗?”咸柏变得严肃。“陈小姐,你到底对雨洋了解多少?” “很多,很多。”她一件件说:“包括他坐过四年牢,大学时代与自由主义一派走得很近,你们军中十兄弟和叛逃的事,还有他爱吃的蕃薯汤圆、抽丝粉……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是太多了!咸柏听了吓一大跳,雨洋八成在狱中太久了,一点女人柔情就土崩瓦解,几乎把整颗心掏出来到丧失理智的边缘,难怪要走得如此匆忙狼狈,不是三番两次警告过他吗? 这几个月来,他们往返的信件中从未提及晴铃,表示雨洋特意的遗忘,,唯这姑娘仍痴心探问,咸柏觉得有必须做些什么来彻底绝断,于是说: “陈小姐,你是个好女孩,美丽又善良,是雨洋太混蛋,根本配不上你,连普通朋友的资格都不够!” |
虚阁网(Xuges.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