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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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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懒偎在母亲姊姊身旁的李蕾,今日能为所欲为地颐指气使,全仗家庭的富贵权势;若真的失去庇荫,流落在街头,没有一技之长的她,如袁克宏说的,怕是一天都生存不下去吧? 而她对危机却一无所知……这样骄慢和脆弱的极大反差,让御浩有种奇怪的心疼感,他不自觉以温柔的语气说: “进去吃个饭吧,酒席已快结束,你什么都没吃,一定饿坏了。” 她发现有旁人在场又瞬间武装起来,像珠蚌合闭硬壳,护住最柔软的部份。 “我不饿,我必需守在这里以防袁克宏回来。”她不领情。 “我已经叫一辆三轮车送他回家,他不会再来了。” “我还是不放心,我不能让他破坏二姊的婚礼。”她说。 “破坏一下又何妨呢?”御浩忍不住说:“你二姊在这件事上的确负了人家的感情,受害者发泄内心的愤怒,也是情有可原的。” “无论如何,她是我二姊,我就得护她,站在她这一边。”她坚持。 御浩又再次领教这位小姐的固执了,上回是不明理由的死不认错,这回却为了维护姊姊连饭也不吃……虽然有些是非不分,但他不想和她争,只耐心说: “好吧!你要守就守,我去端些菜出来给你吃。” 他端菜给她?仅是表面的客套话吧,李蕾耳朵听着,并未当真。 十分钟后,当他端着盛满食物的盘碗出现时,她露出讶惊的表情。 “吃吧,我陪你。”他坐下来说。 他今天怎么殷勤起来了?是尽男傧相的照应职责吗?她由惊讶转成怀疑。 “总不能看个傻傻维护姊姊的人饿肚子吧?”他说。 该感动吗?但他难得的好意,不尽情享受太可惜了!因此在大宴宾客的场合向来没什么胃口的李蕾,挑了边上的一碗汤圆甜点。 “廖伯母说你小时候最爱吃汤圆,果然是真的。”御浩说:“廖伯母就是在你家工作过的阿春嫂——她还说你特别怪,不吃里头包馅的,偏爱无馅的,而且还是加葱酥青菜的咸汤圆,像本省人口味。” “是吗?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李蕾知道御浩和小哥常与廖文煌来往。“你们整天没事做,老在背后谈我干嘛?” “是廖伯母爱谈,不是我。”他连忙澄清。“她也很有意思,自两年前在医院碰过后,就以为我们是一起的,每看到我就小小姐的讲个不停,告诉她佑钧才是你哥哥,她反而记不住。廖文煌说这几年她常生病,记性差了很多。” “阿春嫂身体不好吗?”李蕾问。 “嗯,前阵子还开刀。”御浩突然有个主意。“你想不想去看她呢?她见到你一定非常高兴。” “呃……我不知道阿春嫂住哪里……”她并无此念头。 “我带你去。”他微笑说。 “就我们两个吗?”她脱口而出。 “你要找佑钧和培雯也可以,就怕他们对探不相干人的病没兴趣。” 这算单独约会吗?尽管是以探阿春嫂之名——但至少是他主动提出的。 她可想像母亲和姊姊们的反应,必是喜孜孜地说:快去!快去!王御浩终于对你表现出兴趣了,管他去哪儿,点头同意就是了! 经过有布棚和桌椅的水饺店,再穿过几条窜着野狗的巷子,歪歪斜斜的大片矮屋里,聚集着另一批到台北打拼的乡下人。 这地方使李蕾想起曾去过一次的伍涵娟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无法辨出是否同一个地点,贫民区总看起来差不多。 她坐在廖家老旧的藤椅上,矮几放着瓜果和特别煮的葱酥茼莴咸汤圆,还有她买的金红纸包的糕饼礼盒。 邻居闲杂人等在门口挤成一堆,为的是对深宅大院千金小姐的好奇。 “知道我生病了就来看我,以前我疼她的情份,她都记得,很感心呀!”阿春兴奋得逢人就说,毫不隐藏得意之色。 “果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生得有够美,皮肤粉嫩成那款……”三姑六婆们吱吱喳喳说。 一旁站着的文煌走过去,边向邻居们致歉,边把门窗关上,再对母亲说: “李小姐来者是客,不是演野台戏给人看的。” 屋子因门的关闭而更暗小,阴湿的气味更浓重,阿春团团转地要李蕾和御浩吃点心,又笑得合不拢嘴地把咸汤圆的往事再说一遍。 李蕾对狭暗的环境颇不自在,幸好对阿春还有来自童年的亲切感,小心不皱眉头,还能摆出微笑来应对。 她不时瞄向御浩,他坦然自在,到哪儿都是沉稳练达的模样;反观廖文煌,即使在自己家也是姿态紧张,眼镜后的眼神闪烁,是不欢迎她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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