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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子!谎言!王律师走后,她仍不断在心里恨骂,再完美,也都被绝情的父亲一手破坏了。

  这些年他愈成功,母亲就故意过得愈苦,彷佛要成为强烈的对比,生活才有意义。

  七百万或六千万都是伤口上的盐巴,敌人吐到脸上的口水,母亲不要,她们姊妹自然也不拿。人虽苦一点,但至少是纯净的,没有受到污染的,不是吗?

  宛芸来到医院,名彦正皱着眉吃院方伙食,文娟却捧着一碗泡面津津有味地享受着。

  “妈,你怎么能吃这个?”宛芸忙跑过来说:“你以前最恨我们吃泡面,说有防腐剂和添加物,会致……”

  “致癌,对不对?”文娟喝下最后一口汤说:“我一辈子小心吃喝,结果还是得癌症。其实我最喜欢吃零食、可乐、泡面的,只是强迫自己禁,也给你们做榜样,谁知道……”

  谁知道保不住婚姻,也保不住命。以前父亲最爱偷买些色香味俱全的“不健康”食品,为此常和母亲争吵。

  “现在我看开了,反正再活也没多久了。”文娟说:“我刚刚才听名产说些佛书道理,人事无常,不必执着,是很有道理的。”

  “你又胡扯什么了?”宛芸瞪著名彦问。

  “不过一些金刚经、华严经,粗浅入门啦!”他一派无辜。

  “你懂得吃斋念佛?天会下红雨!”宛芸说:“还不快去开车做点生意才是正‘经’。”

  “哇!干妈,宛芸好象我车行老板呀!”名彦叫着。

  总算在一片笑闹中把名彦请走。宛芸仔细看母亲,她满脸红光,似乎一夕间胖了起来,还有精神和大家说笑,这是几个月来没有的现象,教她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忧?不过六千万的事情仍不能透露,免得她太激动了。

  “你有没有打电话给宛莉?她都两个礼拜没有来看我了。”文娟说:“再不来,怕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啰。”

  “妈,你老说那么可怕的话。”宛芸拍拍枕头说:“妹妹工作忙嘛!不是说老板很器重她吗?”

  “她那孩子还不是闹着玩,何曾认真过?”文娟躺在床上说:“我看是谈恋爱谈疯了。上回的那个阿靖,说家世多好,人又多英俊潇洒,也不带来给我看看。”

  “才认识两个多月,还太早了嘛!”宛芸说。

  “你是大姊,一向比较聪明理智,一定要多照顾宛莉,以后就你们姊妹俩相依为命了。”文娟心有所感地说:“告诉她,别太相信男人,男人没有一个是可靠的,尤其是愈有才干的愈无情。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最恨多才情太浅’,我的一生就因此被误掉了。”

  宛芸不回答,只忙着清理工作。

  “你和宛莉都受过教育,学有专长,不一定要结婚,反正都是注定孤独老死,又何必受那些穿心的痛苦呢?”文娟说着,眼角泛起泪水,声音逐渐变小。

  “妈──”宛芸轻轻替母亲盖上被单。

  “你总是不说话,宛莉在就好了,至少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文娟看着窗外说:“想想我这辈子就剩你们两个,我累了,也老了。”

  文娟闭上眼,两行泪缓缓落下。宛芸替她擦拭,她微微摇头,溢出一声轻叹。

  剩下的一天,文娟都昏睡着,四周十分安静,连同房的病人及进出的护士、访客,都没有平常的喧哗。

  宛芸觉得不安,一回家也不顾是夜里十二点,就打电话去台北给宛莉。

  铃声响了许久,宛芸靠在沙发,让它持续催着。不知是第几十声,才有一个极不耐烦的男人怒吼着:“可别告诉我,你拨错电话号码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十二点。你又为什么不回家?难道你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三更半夜还赖在我妹妹那儿不走?!”宛芸的口气足以冻死一只南极企鹅。

  对方咕噜着模糊不清的咒语,把话筒一摔,宛芸耳中传来一记闷响。没多久,匆匆的脚步声,接着是宛莉急促的嗓音:“姊,是你吗?那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你也晓得晚了?”宛芸忽然怒气说:“你一个单身女子,这时候还有男人,像什么话?”

  “那只是阿靖而已嘛!”宛莉说。

  “阿靖是谁?是你丈夫还是兄弟!他若真的在意你,就该顾到你的名誉呀!”宛芸说。

  “好啦!别说这些了!他马上就要走了。”宛莉很乖顺地说:“姊,你到底有什么急事?”

  “妈想见你,要你这个周末回来。”宛芸说。

  “这个周末呀?!不行耶!我要和阿靖去高雄谈生意。”宛莉很歉疚地说。

  “谈什么生意!你和他又不同一家公司。”宛芸完全不信。

  “可是我们有一笔合作计画呀!”宛莉说。

  “你只是个秘书,计画没有你不会垮吧?!”宛芸稍稍和缓说:“你前两个礼拜都有藉口,这星期不回来就太过分了。妈知道爸死的消息,情况不太好,你至少回来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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