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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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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可以救他……那皇上要杀吴家人,攸君呢?她会不会有事?”征豪焦虑地说。 这也正是芮羽想问的。“攸君是吴三桂的嫡亲孙女儿,会不会遭到牵连呢?” “攸君才十二岁,还是个小女孩,应该不会获罪。”岱麟说:“即使皇上恨透吴家人,要动攸君,太皇太后也不会应允的。” “可是他们连世霖哥也不放过呀!”征豪不放心地说:“阿玛、额娘,你们能不能提醒皇上,攸君早许给我了,是我们靖王府的人,不属于吴家……” “征豪,攸君是无辜的,皇上或许有理由杀世霖,但绝对没理由定攸君的罪,你不要太杞人忧天了。”岱麟安慰他说。 “无论如何,攸君一定会很难受的,可恨我们又不能帮她……”征豪突然怪自己年纪太小,为什么他不是十八或二十岁呢?若是那个年纪,他就能保护攸君,名正言顺地用强壮的双臂替她挡去所有的灾难和痛苦。 “征豪,额娘明白你的心,若攸君有祸,我们也绝不会坐视不管的。”芮羽轻拍儿子的肩说。 芮羽还想到建宁长公主,她与额驸夫妻感情甚笃,要如何承受这重大的打击呢?同时失去丈夫与儿子,相信没有几个女人能受得住,即使是公主之尊也免不了伤痛,更何况夺去她幸福的是自己娘家的人,也算是世间少有的惨事了。 攸君从小到大没碰过这么可怕的事,而一向热闹、富丽堂皇的公主府,也整个走了样,处处陷入不寻常的寂静中。当她由靖王府回来,软轿进入石虎胡同后,立刻就被满街的士兵吓到了。是阿玛和大哥哥获释了吗?抬轿的人似乎都失去了力气,攸君好几次倾斜到一边,奶大她的姜嬷嬷不断的对她说:“小格格,别怕、别怕!”她一下轿,再也没有许多迎接她的仆人,沿着墙的梧桐树全静止不动,天黑压压的,整个公主府像是被咒语罩住了一般。“额娘呢?我要找额娘!”攸君讨厌屋内有这么多的陌生人。 为首的褐衣将领拿着刑部的牌说:“男眷到右厅,女眷到左厅。” “我要找额娘!”攸君再一次大声的说。“官爷,这是我们府里的小格格,不该和奴仆关在一起的……”姜嬷嬷求情地说。 “这是刑部的命令!”褐衣将领凶着一张脸说。攸君从一出生,就在府里受尽众人的宠爱,向来没有人敢指使她往哪儿走,只见她无视于那令牌说:“我要回房去!” “小格格……”褐衣将领挡住她。攸君虽是个讲理的孩子,但一向被溺受,若不顺其意,也不会发极大的脾气,她叫嚷着,“姜嬷嬷,我们走!我还要春棋和珊瑚,我要她们立刻到我房里来!” “官爷,你就通融一下,小格格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姜嬷嬷又说。“好吧!好吧!”褐衣将领也受不了攸君的拗执,只好答应。 一回到房内,她的心仍扑通扑通地直跳,眼前那熟悉的床被帐幔、梳妆台、水晶帘、她养的一对白文鸟……似乎都失去了色彩,因为公主府的戾气已漫入她美丽的天地。 春棋和珊瑚被几名士兵送过来,攸君一见到她们就说:“我额娘呢?”春棋已哭红双眸,她哽咽的说:“小格格一出门,公主就被传唤入宫了。” “公主一入宫,这些士兵就拿刀带棍地闯进来,府里的长吏和总管全被抓走了,有人说好像是抄家呢!”珊瑚也抽泣地道。“呸呸呸!什么抄家?!你别在小格格面前胡乱说话,当心吓着她,又有一顿皮肉痛。”姜嬷嬷训斥着。 但“抄家”二字已深深的印入攸君的心谎,她虽然年幼,但还有一双耳朵会听,从去年秋天起,皇上就对他们公主府的人非常生气,因为她那远在云南的祖父吴三桂,竟然发动叛变与大清朝廷为敌。 说实在的,她见祖父的次数屈指可数,别说没有感情,就连长相也不太清楚。她一落地,接触的都是额娘这一边的人,所以,她虽姓吴,但感觉更像是姓爱新觉罗的满族人。 至于阿玛和大哥哥有没有参与祖父的叛变,攸君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府里来来往往的份了十分复杂,秘密的聚会特别多,多到额娘都会生气,屡次和阿玛大吵大闹。可他俩还在怄气时,阿玛就先被请入刑部了。再来是大哥哥,攸君曾偷偷问他是怎么一回事?他一反调侃的态度,很正经对她说:“没事!我们只是要争取我们该得的权益,那是朝廷欠我们吴家的。” 接下来,额娘不断的在宫中进出,早先,她总是白着脸、噙着泪回来,半晌不吭一声;后来又有了笑容,说是吴三桂看在彼此是儿女姻亲的份上,愿意和朝廷谈和。谈和不就表示没事,阿玛和大哥哥会回家,一切又会恢复常态吗?攸君还不懂大人复杂的世界,她坐在窗前,看着愈来愈黑的天空,雨又渐渐地落下,花儿一朵一朵地被打到台阶上,落叶残红乱成一片。吴攸君……无忧君,她向来如她的名字般无忧地虑,然而,在这一天之内,她突然体悟到李清照那首“声声慢”中的凄凉意味。 守着窗儿,独白怎生得黑!梧桐更是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她虽然才十二岁,但内心的恐惧,一点儿也不比大人少呀! 天全黑了,府里不似平日,没有巡夜的守卫,没有往来的嬷嬷、奴仆,没有处处点燃的灯光,四周静得犹如老天扣下了一个大盖子,把一切都遮掩住了。唯有雨声,滴滴落落地打在叶上,令人觉得心慌。 刑部的人让厨房送饭来,吃过饭后,仍等不回额娘,毕竟还年幼的攸君,就在荧荧的烛光中,恍惚地睡去。但她睡得并不安稳,脑中还充满各种声音,内心也布满疑惧,像是人好疲累,但魂仍清醒,姜嬷嬷她们低声的话语,一句句地隐约传来。“据说咱们这公主府本来就不吉利。”春棋说:“它在明崇祯时候,住的是一个叫周延儒的宰相,他在这里自尽,还死了不少妻妾,冤气可深啦!” “当初就有人对额驸爷说过,可他就不信这个邪!”姜嬷嬷说:“他那人目中无鬼神,胆大包天,我就猜迟早会出事的。” “我听管家婆婆的丫头说,去年初,咱们后院石井的那块地,几次出现狐仙,去问卜都说是灾祸,公主还为此和额驸爷闹,额驸爷回说是妇人之见,一点都不予理会……”珊瑚也说出自己的听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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