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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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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一步来了,像被什么击中般,脸上有难掩的痛苦。他缓缓开口,声音暗哑:“沈家没有人是无辜的!” 天下最荒谬的歪理!他整个人都被仇恨扭曲子!你像丛林中断掉的索槁,像尖耸的冰山,像大洋中不见底的海沟,无路可通,无理可循。一股抑制不住的悲哀,令她泪眼盈眶,凝成伤心之海。 荣轩慢慢走近,到轻易可以拥住她的距离,忧郁的眸子映着她的泪眼,他低低说:“月柔,你真的变了,我好不习惯现在振振有词的你。你要我怎么对你呢?你不在乎双月,但你的两个合伙人也不在乎吗?还有沈氏盛极一时的江山,你也不在乎吗?” 泪往肚子里吞,月柔努力不退缩,不回答。 “你奶奶、沈绍扬惶惶如落水狗,连哀叫都不敢。沈绍光一家人极尽诌媚奉承之能事。 只有你,还像一只母狮般张牙舞爪。你为什么不像你从前,用你那似水的温柔恳求我?” 他说着,手几乎要碰到她。 “我在乎有用吗?我求你有用吗?”月柔往后退一步:“这问题问得真愚蠢之至!当然没有用!没有人可以阻挡你复仇的心,你的灵魂和生命全部卖给复仇之神了!” 他的手触到她的脸颊,热气传到她冷冷的肌肤,他一字一字地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用呢?” “我不会试的!”月柔甩开他的手:“我可以想像,等我哀求之后,你只会狂笑三声,羞辱我一顿,然后继续摧毁沈家。我再不是从前那个愚昧无知的月柔,你可以夺取一切,却无法践踏我的自尊。” 他的脸又变回一副穿不透的面具,他冷冷地说:“好!我就看看这自尊能维持多久!” 荣轩说完,就大步离去,和他来时一样突然。 月柔立在原地,无法动弹。他一直说她变了,不习惯现在的她。十年岁月,谁能不变呢?再说,她又何尝习惯眼前的他呢? 真相大白前的荣轩是多么的温柔多情、风趣幽默,哪像今日的愤世嫉俗、满怀怨恨? 恨已填满他身上的每部分,月柔能够了解,因为她曾恨荣轩,恨到想食他的肉、啃他的骨;即使不想活了,也要世世化为厉鬼来纠缠他。 但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的天真幼稚,瞎眼蒙心遭人利用。她用遗忘来重建生命,用宽恕苟活下来。 漫长的十年,照理说,再大的恨也应当消弭,何况他已经用她来报复一次了,为什么没有满足,反而恨更深了呢? 她为荣轩流泪,因为他使她想起自己的父亲。两个人都是如此的爱恨分明、个性刚烈,无法承受那化不去的仇恨,使恨不断累积,用追逐敌人来耗蚀自己。 父亲报了仇,但至死都不能真正平静,仍在宽恕与被宽恕之间摆荡。那么。毁了沈家,真能化解荣轩的仇恨之心,让地狱永远除去吗? 他虽是敌人、恶魔,但她仍然为他悲哀呀! 第六章 荣轩天未亮就到办公室,几小时过去,他仍没有做什么事,只除了看朝阳染红天空和……想着月柔。 他对她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十七岁。 记得初见时,他就多么惊艳于她的清纯柔美,尖小的瓜子脸、细臻的五官、粉盈盈的肌肤,一双完美的杏形眼颤动如寒潭秋月,俏丽的学生短发在额前覆盖着,多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 最初,他真的当她是妹妹,怜她孤独,惜她身世,爱她甜美的笑容,喜她无条件的崇拜。她的出现,在他因亲人枉死的愁云惨雾日子中,像带来一片晴蓝的天使。 谁知这天使竟是沈家人! 他当时就应该远离她,但他没有,反而进一步欺骗她的感情,毁了她的纯真,而且愈陷愈深,欲罢不能! 郑家祠前,魔鬼现身了,鞭得月柔唇上流血,全身是伤痕;他也尝到口中的血腥,也到处是伤。瓷娃娃碎了,天使折翼了,她会处理吗? 为荣美报仇了,他没有满足感,只有更大的空虚感,掉到地狱更深层。他想念月柔,挂心月柔,在厌恶唾弃自己中,对沈家人的恨逐渐消失。一切都扯平了,他并不比沈绍扬好,他母亲也并不比沈嘉伯、沈杨意秋好! 当他最后一次到小楼,碰到玉梅,玉梅产月柔已经到日本了,他的心一下子挖空,空到底,再被愤怒恨意一寸寸地填满,新仇加旧恨,更沉更重。 月柔走了!能为他生、为他死的月柔,事情尚未完,竞一走了之!这就是他们有钱人的办事方法吗?沈绍扬云美国、沈沈月柔云日本,万能的钱就能让他们海阔天空,死人认账吗? 十年来,月柔的音讯全无,一直是他压抑不住的焦虑,只有不断工作及对沈家复仇才有稍稍纾解。 足迹荒渺呀!沈家人对她不关心也不了解,甚至她身居何处也不清楚。时而日本、时而美国、时而英国……,那些坐飞机就能到的地方,一样人海茫茫。 直到一年前,沈氏企业的名单上多了双月花坊,沈月柔的名字出现了,他生命的骚动才笃定下来,他耐心地等,等天使降落,他要捕捉她,收她的羽翼,让她永远也飞不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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