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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她没有接着这题目再说下去,喝一口酒,思索半晌,犹豫半晌。

  “斯年,如果我——不回香港呢?”她突然说。

  “什——么?”他好意外。“不回香港?”

  “是——总公司的人暗示过我,如果我愿意,可以留在纽约做,职位也很好!”她只望着酒。

  “你愿意吗?你答应了他们吗?”他一把抓紧她的手。“你为什么有留在这儿的打算呢?”

  “没有,我只说考虑!”她摇摇头,眼中柔情消失,代之一片清澈。“我并不喜欢纽约,非常寂寞,很不踏实,也很没有安全感,只是——如果我留下,可利用晚上工余的时间去哥伦比亚大学进修!”

  “就是这原因?”斯年几乎叫起来。“哥大虽也是青藤名校,但这几年已不人十大,它不再是以前的哥大了,不值得你为它留下!”

  “我会考虑!”她吸一曰气。“我看得很清楚,在我们公司若要和男人竟争,一个MBA学位是重要的!”

  “你可能会轻易拿到哥大的MBA,可是你可想过,你将付出怎样的代价?”他正色说。

  她点点头,再点点头。

  “所以我犹豫!”她说。

  “不要犹豫,回香港,你一样能出人头地,”他认真地说:“而且——香港有我!”

  她抬头,香港有他?是理由吗?

  斯年已留在纽约二十天了。

  白天慧心进修和实习的时候,他就去看看老同学,也接洽一点生意,否则他一个人闷在酒店岂不太寂寞了。

  晚上,他和慧心一起进餐,然后替她温习白天所学,他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又是哈佛的,他做得非常好,对她帮助很大。

  日子——却过得并非想象中的快乐和多姿多彩,平淡得若有所缺。

  他安慰着自己,慧心是在“非常时期”,回到香港,他们一切都会正常,特别是爱情。

  好在她说过,总公司巳通知她,三个月之后她可以结束受训,不必再延长到半年了。

  三个月——倒也快了。

  只是——有一件事他一直闷在心里,意心一直没有戴他送给她那枚钻戒。

  他想问,又觉得不好,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她不戴自然有她的理由,追问反而显得太小气了,是不?

  好在她没再提留在美国念书的事。

  今天晚餐是在唐人街吃的,那家“湖南园”的菜颇不错——当然是纽约的水准。比起香港、台湾来,不能说太差劲,只是那儿的湘菜已经西化了。

  慧心吃得很开心,她已吃厌了酒店里的食物,平日

  为争取时间,也不讲究了,今天换一个曰味,真是大不相同,她开心得像个孩子。

  “你为什么特别选‘湖南园’?唐人街有许多其它的广东粤菜餐厅啊!”她说。

  “你不懂,此地粤菜不够香港人的水准,为免失望,吃平日少吃的湘菜好些厂’他说。

  “你是个很心细的男人,这一点也想到?”她笑。

  “平日我不想的,我的脑筋不用在这一方面,”他看她。“现在等于是在度假,又带你去,这不同?”

  “不要对我太好,否则我被宠坏了!”她说。

  “那么你来宠我,可好?”他笑着问。

  她摇摇头,再摇摇头。

  “我不会宠人,甚至不会宠自己,”她说:“我的各方面要求高,所以很苛刻!”

  “苛刻的女人。”他故意叹一口气。

  “打退堂鼓?”她望着他。

  “在你面前,永不言退!”他吻一吻她面颊。

  “这么肯定?这么有把握?”她微笑。

  她是爱他的,当他吻她,她心中平静快乐,只是——她不是不要表达感情,她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表达。

  “当然,除非——头破血流,死而后巳!”他半开玩笑。

  “什么话?死而后巳!”她皱眉。

  “心死!”他作状的指指胸口。

  她凝视他,好久,好久。

  “斯年,我觉得你变了,和以前刚认识你时完全不同,真的!”她说。

  “是你折磨的!”他笑。

  “那个时候你强横霸道,蛮不讲理,记得你那时对我做过什么?”她说。

  “带你去香港仔吃海鲜厂’他笑。

  “事先不征求同意,还,还——”

  “还强吻你,是不是?”他握住她的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情不自禁吧?”

  “你以为,你只是骄傲,不想败在我手下?”她说。

  “天地良心!只要你肯接受我,我情愿五体投地的拜倒!”他作发誓状。

  “不要肉麻。”她大笑。

  在纽约那么多天,她第一次表现得那么开怀。

  “慧心,一个问题——”他犹豫一下,“为什么不戴那枚钻戒?”

  他终于问了。

  “你想我被打劫?”她斜着看他。

  “没有那么严重,我一直没见你戴,甚至晚上在酒店里!”他问。

  “我——不习惯,”她想一想,“而且这是贵重有纪念价值的东西,我怕不见了!”

  “我送给你的,不见了也不会怪你!”他说。

  “这是伯母的东西!”她摇摇头说。

  “慧心,不要那么固执,好吗?”他叹息。

  她再想一想,终于微笑着抽出领口里的一条白金沙子,链子的一端不正是那枚钻戒?,钞

  “意心——”他又惊讶又高兴又感动,她不是不阶只是用男一种方式戴了。

  “我不是那么固执,那么冷酷的人,”她轻轻灼“更不是铁石心肠,斯年,不戴在手指上,当然怕掉,而且——你不以为这么戴更接近心灵?”

  “慧心——”他拥住她。

  他何必疑神疑鬼,多心又猜疑呢?意心不是普通受孩子,她早已用另一种方式接受了他,是吗?

  他不该这么没有信心,对不对?

  回到酒店,他们一直上楼上意心的房间。、二

  房门虚掩着,很令人怀疑的样子,这样的酒店,难道也有鼠摸之辈混进来?

  正想找侍者来问,却听见房里的人声。

  “这么晚了,你以为他们去了哪里?”女孩子,是——文珠,啊,文珠来了。

  “文珠——费烈,”推开房门,慧心开心的叫。

  这叫作他乡遇故知吧?

  “哇,你们终于回来了,到哪儿去拍拖了?”文珠坐在床上,像是主人一样。

  “吃晚饭,哪儿有拖可拍?”斯年说:“慧心在这儿好象打仗一样!”

  费烈微笑望着他们,一言不发。

  “费烈,怎么不出声,欧洲好玩吗?”慧心问。“很好,尤其都是好朋友在一起!”费烈永远温文有鳅。“本来没预备采纽约,是文珠临时决定的!”他是在解释什么吧?“我们该代表纽约欢迎,是不是?”斯年看文珠一间。“你们其它的朋友呢尸’剽“回香港了,他们对纽约不感兴趣!”文珠说。。“吃晚餐了吗?”慧心坐在床上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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