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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我重视的不是人家怎么说,而是我心里的感受。”他也极认真。

  “这么自我,你很吃亏。”她说。

  “吃亏而能令自己快乐,我认为也很不错。”他笑。

  “潘烈,你忘了我和你,你和庞逸都是朋友!”她提醒,“而朋友之间不必讲这么多条件。”

  “庞逸不是普通人,他是我竟争的对象,”他想一想,说,“接受他的好意,我心里不舒服。”

  “你不想见思嘉?”她故意问。

  他脸上掠过一抹暗红。

  “想见她——开车等在她家门外就是,她总要出来。”他老老实实地说。

  “你常这么做?你不怕庞逸见到?”她很吃惊。

  “他迟早会见到,”他完全不介意,“也迟早会知道。”

  “碰过他没有?”

  “碰见过不止一次。”他淡淡地笑,“不知他有没有看见我,我光明正大地等在那儿。”

  “还说光明正大!”她忍不住失笑,“去看人家的太太,怎么说得通呢?”

  “不许说太太——”他发怒地低吼。

  “事实上是,”她决不畏缩,“你连这一点都不肯承认,怎么和人家争,你知道庞逸风度极好。”

  “我希望他不好,至少——我可以跟他打架。”他说。

  “稚气,这种事打架就可以解决?”她笑。

  “不能,所以我苦恼”他说。

  “为什么不说痛苦?明明是痛苦,与苦恼有什么关系?”苏哲十分不以为然。

  “只是程度上的差别。”他说。

  “那么我们去见见他们,等你拍完戏之后。”她说。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他望着她。

  她考虑半晌,微笑起来:“我也说不出。我知道你不想见他,却想见她,我一定要你去——或者我有虐待狂心理吧!”

  “差不多。”他也笑起来。

  于是他再回去拍戏,她就一直等在那儿,到晚上九点多——也许没有拍完,导演放他走了。

  “这个时候——迟不迟?”他问。

  “庞逸知道你忙,他说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等你。”她说得俏皮。

  “你这一阵子见过思嘉吗?”他问。

  “见过。”她望着他,“昨天,我在一个酒店咖啡座上见到她和她新戏男主角一起喝咖啡。”

  “新戏男主角?那个花花公于?”他叫起来。

  “做戏时才是花花公子,本人不是。”她笑,“这你也嫉妒?”

  “她怎能那么做?不怕庞逸知道?不怕破坏形象?”

  “那么我问你,你怕吗?”她反问。

  他呆住了。

  他对思嘉的一切如果公开了,他不怕吗?原来他也只看见别人眼中的刺,看不见自己眼中的梁木。

  “不必对思嘉的事太紧张,没有用。”她笑,“我知道她是个十分有原则的女人。”

  “有原则!”他抱怨着,“她甚至不肯跟我讲话。”

  “你不反省一下,是不是一开始就象只色狼一样,把别人给吓坏了?”她又笑。

  “怎么说色狼?我象吗?”他叫。

  “这我知道,但思嘉可能这么想。”

  “你吓我!”他拍一拍驾驶盘,“等会见到她,不看她也不说话就是了!”

  “你做得到?”她打趣。

  “那就最好不去。”他把车停在路边。

  “走吧!追女人要脸皮厚,要勇往直前,你一点也做不到,怎会成功呢?”她大笑。

  他狠狠地瞪她一眼,这才重新开车。

  “什么时候买这部小车的?”她问。

  “当我觉得片厂太远,坐计程车太浪费时,我就买了它。”他淡淡地说,“只是代步。”

  “思嘉不坐这种车的。”她故意说。

  “我会把全世界最好的留给她。”他认真地说,“而我——你知道,我根本不在意这些的。”

  “你这么真心诚意,我是否该祝你成功?”她问,很疑惑的样子。

  “原来你从来没祝福过我?”他叫。

  她为难地望他一阵,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

  “现在开始祝福你,”她说,“但是我并不知道这祝福是对或不对?”

  十

  天气渐凉,屋子里不开冷气也凉飕飕的。思嘉慵懒地穿着牛仔裤,随便披一件白色麻质外套靠在那儿对着电视机,有一眼投一眼地看着。

  庞逸有应酬出去了,说好十点半以前会回来。其实她一点也不在意他早或迟回来,因为——对她来说,完全没有影响。

  她自由惯了,也独立惯了。他根本不过问她的私事,这是因为尊重。(实际上他应该知道的,她发现过,他不问,但有许多其他方法知道,尊重——大概是表面上的。)她从来不做过分的事,所以也不介意他到底用什么方法得知。

  当女佣人来通报苏哲和潘烈来访时,她象吃惊地坐直了,眼睛也睁得好大。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她让女佣人请他们进来,然后迅速武装自己。

  武装自己?需要吗?她自己也觉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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