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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思嘉——”他径自拉开车门,坐在她旁边,“我以为你不会停车。”

  “至少——你是庞逸的朋友。”她谈淡地说,“我现在去洗头,我可以先送你回家。”

  “我不回去,我有点事想跟你讲。”他反应迅速。

  “说吧!”她什么表情也没有。

  “我——”他欲言又止,“那部电影的事——很抱歉。”

  她眉毛一扬,做一个完全不懂的表情。

  “哪部电影?什么事?”她问。

  “这——”潘烈脸红了。是不是他小人之心?

  “请讲清楚,我完全不明白。”她冷冷地发动汽车。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先为你们拍,而拍了别人的,结果——”

  “结果又和我们的戏打对台,而且打赢了。”她望着他。

  他心中失望,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冷漠。

  “不,不——”他急得直摇头,“我不是这意思。”

  “是不是都无所谓。”她自嘲地笑,“我说过,我只是个戏子,戏演完了我就百事不理,至于卖不卖座更与我无关,那是老板的事。”

  他很想说“老板是你丈夫”,话到嘴边却忍住了。

  “其实——不拍庞逸的戏;我有另外一个最大的原因。”他一本正经地说。

  “是吗?”她似乎不感兴趣,其实在听着。

  “我不想和你在银幕上演对手戏,因为——那是假的,很虚伪。”他的情绪变得紧张。

  她皱眉,却不出声。

  为什么不想和她演对手戏?怕她的光芒?或是——认为她不够资格?或是他怕人说因她而红?想知道答案却不想问,于是沉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都不对,”他肯定地说,“因为——因为——我希望和你之间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颇为动容,却把眉心皱得更紧。

  和她之间的一切都是真的,怎样的一句话?

  “我希望你能懂,这——很重要。”他的声音变低沉。

  “我不懂。”她吸一口气,令自己变得冷酷。

  “这——”他漂亮的脑上掠过一抹暗红,“我的意思是——是——”

  “其实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根本不用解释。”她说。

  “但是你——”

  “我是我,你是你,我没有必要知道你,除了自己,我对任何人的事都不感兴趣。”她望着道路的远方。

  “庞逸呢?”他几乎是冲口而出。

  “他?”思嘉笑了起来,“他是我丈夫。”

  “我知道。我是说他的事呢?”

  “他的事不需要我管。”她答得很妙。

  “你——不是对任何人都这样的!”他开始激动。

  “当然不是。”她终于看他一眼,“我和你只是认识,连朋友都不是。”

  “是你不给机会。”他赌气似地。

  “交朋友不是机会,是缘。”她始终冷冷淡淡。

  “我不信我们没缘。”他小声叫起来。

  她又看他一眼,这男孩子固执得惊人。

  “你或许看错了我,”她慢慢说,“我可能不是你想象的,我从不玩游戏。”

  “游戏?!不,不,我从来没说过游戏。”他天真地说,“我是认真的。”

  “爱情游戏。”她似笑非笑。

  “不——思嘉,你一定要相信我,从开始到现在,我每一秒钟都认真,真的。”他着急地说。

  “或者你认真,可是你找错了对象。”她冷冷地,“我是庞逸的太太。”

  “我不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努力。”想了半天,他才说出努力两个字,“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相信我。”

  她轻轻地、懒洋洋地、非常性感地笑起来。

  “努力什么?”她不是真不明白他的意思吧?“努力演戏?努力赚钱?赚得象庞逸一样多?”

  “不,我不是说演戏,不是说钱,我的意思是——”

  “潘烈,我是戏子,现在你也开始学做戏子,时间和经历令我成功,但你失败。戏子不能有感情,你明不明白?有了感情你永远不会成功。”

  “我不是戏子,我永远不是,我是个真真实实,活生生的人,有血有泪有感情有爱恨的人,”他爆发般地叫起来,“你也不是,只是你不肯承认。”

  “我是。”她平静如恒。

  “思嘉——”他突然紧捏她的手臂,“请告诉我,你不是戏子,就算戏子——也有感情,你不要那么残酷!”

  “人生原是残酷,生老病死样样不肯放过我们,何况感情这微不足道的事。”

  “思嘉,你一定从未动过感情,你不知道感情可以令人生,令人死——”

  “你对我和庞逸的关系有所仔疑?”她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看来有点动怒了。

  “不——我是说你还这么年轻,而他却老了——”

  “等我象庞逸那么大时,你不是还年轻吗?我至少比你大五岁。”她冷冷地笑起来。

  “但是——这不同,爱情令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同,真的,相信我——”

  “你不觉得这么讲是侮辱了庞逸和我?”她冷淡地问。

  他呆楞一下。他说了什么?是不是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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