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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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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想到,但肯定比爱情重要。”他说。 “不和你争,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她不信。 “我说的是真话,”他想一想:“心妍,如果现在爱情和事业要面临选择,你的抉择是什么?” “那要看爱情和事业重要到到达一个什么的程度。”她说:“如果是我很爱的人——” “很爱的男人,却又是极好的一个事业机会。”他说。 她想了一秒钟,只是一秒钟。 “爱情。”她肯定的。 他凝望她半晌,拍拍她,不再言语。 “为什么不说话?”她意外的:“如果你呢?” “事业,”他想也不想。“即使事业机会不那么好,那女孩我极爱的,我仍选事业。” “很冷酷。”她眉心渐渐聚拢。 “对我来说,世上女孩千万个,但机会稍纵即逝,我不能犹豫。”他说。 “费婷就是你在这种情形下放弃她的?”心中灵光一闪,她以为猜对了。 “她!”思宇皱眉:“不是。” 她自嘲的耸耸肩,每次提费婷他都沉下脸,很自讨没趣似的。 “对不起。”她说。 “到了,”他的车突然停下采,就停在距边。“我们去买票看电影。” “车呢?”她问;“不怕罚款?” “只怕迟了入场,”他望着她笑,又捉住她的手:“我这人做事喜欢有头有尾。” 他是吗?有头有尾? 日以继夜的赶了半个月戏后,整组工作人员都疲乏了,尤其是男女主角,四个导演轮流拍他们的戏,到后来,人都要得麻木迟顿,反应都没有了。 趁着一段剧本要修改,监制下令他们放一天假。 每逢有假日,心妍总是回基隆的,这次却例外,她累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哪能长途跋涉?从收工那时起,她就倒床大睡,她告诉自己,这次不睡它个二十四小的绝对不起床。 她从来不曾发觉过,原来能好好的睡个饱觉是世界上最美妙、最吸引的事。 她拉上窗帘,戴上眼罩,塞住耳朵,她做好了一切要大睡一场的准备,她甚至吩咐了房东太太别叫醒她,不接电话也不见人——可是——她听见不停的敲门声,她听见房乐太太叫她——老天,她睡了多久?房东太太怎能如此残忍? 她胡乱的应一声,用枕头蒙往了头,无论如何她不起床,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理,就算失火,她也宁愿烧死算了,她实在是不累、不疲乏。 “心妍,心妍,”房东太太不屈不挠的声音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心妍,你起来,有人找你,心妍!” 心妍尽管听着,眼睛却睁不开,有人找她,谁呢?由得他去吧,她才不在意谁找她呢!任何人都不重要,她要先睡饱了再说,她一定要睡—— “心妍,”房东太太似在叹息:“我知道你累,你要休息,可是——心妍,他坚持见你,我没办法。心妞,你出来一趟,好不好?心妍。” 谁坚持见她,天下怎么有如此不识相之人,人家累成这样子,怎么还坚持见她,坚持?好,大家都坚持一下,她不起床就是不起,他还能怎样?冲进来抓她起身?她才不担心。 模模糊糊的睡着,房东太太的声音还是模模糊糊的走进耳朵里,那讨厌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呢?不到黄河心不死吗?他不知道心妍今天已发誓与床共存亡了? “心妍,”房东太太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心妍,你是醒的,是不是?你一定要出来一次,心妍,你知道我为难,何思宇非等到你出来为止不可。” 何思宇?心妍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何思宇?她没有听错吗?他怎么会跑到她这儿来,他不是和她同样累得几乎昏倒吗?他不睡觉跑到她家来做什么? “心妍,”房东太太想放弃了吧,“如果你醒着就出来一次,我——唉,算你帮帮我忙吧。” 心妍一翻身坐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那么精神,何思宇吗?她不知道。 披一件晨褛,睡眼惺忪的就拉开房门,她完全没想到她这个样子不好见人。 “心妍,”房东太太又抱歉又高兴的,“你终于起身了,你不知道,何思宇原来是那么固执的,他说要见你,就非见着不肯走,他还在客厅等着。” 心妍微微皱眉,她领教过何思宇的固执霸道,可是现在这时候——他没有理由这么做。 她走进客厅,看见漠然的一张疲乏脸庞,沉默的坐在那儿的思宇。 “你找我?”心妍问。她是假不高兴的,思宇有什么理由这样做?玩笑也不能这么开的。“这个时候。” 他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满布红丝的眼睛竟是那样闪烁着惊心动魄的光芒。 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已经被感动——被一股强大的震撼力所感动。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中心妍收敛了怒意,心中已是一片柔软。 她转头望一望,房东太太已经知趣的走开了。 “你能不能——陪陪我?”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即使距离那么近,她也要仔细听才听得清。 “现在?”她下意识的看看表,才睡了四个钟头,其余的二十小时大概没什么希望了,因为——他来了,是,因为他来了。 “现在。”他把视线移到鞋尖。 她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 “你等我十分钟,我洗脸换衣服。”她说,说完转身就进去。 她是爽快的女孩子,她永不拖泥带水,她心中想陪他,于是立刻答应,她不作状。 十分钟里,思宇就那么倚在客厅的门边站着,他也是个固执的人,从进门开始他就这么倚着站,他不会中途坐一坐,他一定要站着等她出来,等她陪他走。 十分钟,心妍果然出来。 素净的一张脸没有一丝化妆,因疲乏而显得很苍白,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衬衫,一条白牛仔裤,又随便又潇洒,直头发被橡皮筋束在脑后。 他俩互相看一眼,很有默契的走出去,连一句话也不需要了。 汽车缓缓的向前驶,车厢中依然沉寂,或者今天不需要话语,他只要她陪陪他。 是一条去郊外的路,心妍不熟台北,认不出是什么地方?她也不问,她很沉得往气。 “我——一直没睡过。”他忽然说。 他的人看来很累、很累,但声音却很有精神。 “有的时候不累了反而睡不着,我也有这经验。”她不着边际的。 他冷冷的笑一笑,很有自嘲的味道。 “看了昨天晚报没有?”他问得奇怪。 “没有,太累了,倒床就睡,人事不知的直到现在。”她也笑。 “有时候不看报纸,不知道太多事反而幸福。”他说。 她看他一眼,话中有话呢? “我这人其实很小器,受不了什么刺激,”他又是那种自嘲的笑:“十万年前,八辈子打不到的蒜头小事,居然也弄得眼光光的望天花板,我没用。” “外表看不出来,”她淡淡的,她居然能忍得往不问他是什么事,她本事。“外表上你凡事不在乎,天塌下来也是别人用手撑着。” “那是你眼中的我吗?”他又笑:“所以我注定做这行,而且又可以大红大紫,出人头地。” “那不是很好吗?”她说。 “好,好,当然好!”他轻轻替自己拍了两下手掌,道:“谁说不好呢?人生中追求的原是名成利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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