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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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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玫皱眉,没有立刻回答。 “我一定能证明的,以玫,”他说:“你回答我。” “我不知道,或者那时候我已结婚了呢?”她笑。 “不会,我明天就去找他,我一定要找到,”子庄的眼中有一抹坚定的光芒。“你不会明天就结婚。” 以玫摇摇头,再摇摇头。 “子庄,你不但天真,还有一股傻劲,”她说:“事实上,你很本不必证明什么给找看,我完全不觉得他——和我还有什么关系。” 子庄也摇头,用不信任的口吻说:“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绝不是这样的人,你故意这么说的。” “子庄,你相不相信缘分,我和莫恕——或者可以说有缘无分吧!” 是吗?有缘无分? 这一次,子庄是改了婆婆妈妈的毛病,坐言起行,第二天一早就坐在莫恕唱片公司陈经理的办公室,他那坚决肯定的态度令人不能不信,若他不能得到莫恕的地址,他一辈子也不离开。 大家原都是朋友,更清楚他同莫恕的关系和感情,自然不会赶他走。他从早上坐到下午,唱片公司的人都下班了、离开了,他还是像磐石般的坐着。 他甚至没有吃午餐,只是喝了一杯茶。 “子庄,回去吧!”陈经理叹一口气。“或者今夜我去替你问问莫恕,明天约个地方见面。” “不,我要他的地址,我现在要见他。”子庄不为所动。 “你听见我打电话给他,他不肯见你。”陈经理真是左右为难。 “他不见我是他的事,但我一定要见他,”子庄摇摇头:“而且——我是绝对善意的。” “我也不十分清楚你们为什么弄成这样,但是——子庄,不是我说你,有时侯你实在太孩子气,除了作曲、教音乐、教唱歌,你凡事不经大脑。”陈经理说。 “我知道我错,所以我要道歉,要挽回。”子庄说。 “哦——”陈经理眼光一闪,是道歉和挽回?那么,这个现成的好人不妨一做了。 “主要的,我劝他回家,”子庄吸一口气,他彷佛嗅到一丝希望的气息。“自他离开,我们那个家就一直空着,很可惜,也不安全。” “你为什么不搬回去住?” “他肯原谅我,我一定搬回去。”子庄说得非常诚恳。 思索半晌,考虑半晌,陈经理终于点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我该给你地址。”他说。 “难道你不相信我?”他站起来。 陈经理再凝视他一阵,终于写下一个地址。 “你去吧!那个地方很好找,在沙田一下车就能见到,很独立、特别的一区。”他说。 “谢谢,谢谢你。”子庄激动得脸都胀红了。“谢谢。” 转身,大步奔着出去。 赶到沙田,天已昏黑,果然是一眼就能望见那用铁丝网围住的独立地区,穿过小径,家家户户的灯光都已在望了,狗吠声也一阵阵传来。 子庄突然紧张起来,莫恕——肯见他吗?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肯接受他的道歉吗? 莫恕——现在在做什么事?作曲?沉思?他的模样似乎没什么改变,脾气呢?个性呢? 子庄真的紧张,走上楼梯,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终于站在莫恕家的门口,他听不见里面有任何声音,也看不见灯火,莫非莫恕不在? 深深吸一口气,他按下门铃。 只等了十秒钟,大门就开了,没有铁闸,他和莫恕就这么面对面的站着。 “莫——莫先生,”子庄的声音在发抖,脸也变了。“我——可以进来吗?” 他终于又叫莫恕为莫先生了。 莫恕没出声,也没有任何表清,既不惊奇,也不意外,既不欢迎,也不拒绝,既不喜欢,也不恼怒,是一张完全没有喜怒哀乐的脸。 他侧一侧身,这表示让子庄进来,是吗?是吗? 屋子里是安静的,没有电视声浪,没有人声,没有厨房里的声音,简直冷寂得似乎没有人住。 子庄看见桌上有一叠五线谱,是莫恕的新作吧?他不敢问。 “是我强迫陈经理给的地址,你不要怪他。”子庄望着莫恕,像个求饶的孩子。 “我没有怪他。”莫恕冷淡的。 “我——我——莫先生,我——”子庄结结巴巴,就是讲不出那个“错”字,认错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我想——你下次不要再来了,”莫恕说,还是那么平静、淡漠,很“出世”的味道。 “事情已经过去。” “不,不,莫先生,不——请你原谅我以前的错,我知道自己错了,”他是诚心诚意的。“我做的一切事都——莫名其妙。” “唱片推出了吧?”莫恕忽然提出个好远的话题,显然不愿和他谈私事。 “是——莫先生,请你搬回去住,好吗?”子庄凝视着他,眼眶也红了。 “我这儿很好、很清静,我很喜欢。”莫恕不置可否的摇着头。 “但是——那是我们的家。”子庄说。 莫恕看子庄一眼,很难懂的一眼。 “你搬回去吧!”他说。 “不,除非你原谅我,你先搬回去,否则——”子庄很固执的摇着头。 “我怪过你吗?”莫恕问。 “没有,但是——我知道错了,我内疚。”子庄说。在莫恕面前,他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担心什么。 “男孩子要放开胸怀,内疚——很伤人的。”莫恕说。 “你原谅我,你回去?”子庄天真得很。 “或者——过些时候吧!”莫恕说。他不想为这件事和子庄争论,他有一定的主张。 “你——看见报,也看见那个人吧?”子庄问。 他们都不必言明却都能了解,“那个人”当然是以玫的那个花花公子啦! “是。”莫恕脸上文风不动。 “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她做给你看。”子庄说。 莫恕皱眉,子庄不正常了吗? “不要太天真,”莫恕淡淡的摇头。“她有做任何事、认识任何人的权利。” “但是——但是那样一个人,明明没有真心,我——唉!我好抱歉。”子庄自责的。 “人家有没有真心我们看不见,而且——我们没有资格去干涉她的朋友。”莫恕说。口气对子庄真是没有一丝芥蒂。 “可是她分明有意做给你看,而且——她根本不喜欢那个人,她根本不快乐。”子庄说。 莫恕沉默了一下,他——在想什么?没有人能知道。 “我愿意跟你谈其他事,否则——你回去吧!”莫恕说。 子庄摇摇头。 怎么同事呢?莫恕和以玫似乎都走进了牛角尖,他们分明互相爱慕的,为什么要这样呢?伤人伤己。 “你那些歌——真给雅竹唱?”子庄问。 “会吗?”莫恕笑了。“不能否认她适合唱我写的歌。” “萧玉山同意?”子庄再问。 “那是他们夫妇的事,我管不了。”莫恕说。 “外面传——雅竹为了当年和你的感情而复出。”子庄小心的问。 “感情。”莫恕笑起来。“今时今日在这个社会上,感情两个字还会被人抬出来用吗?” “是不是呢?”子庄不放松。 “该去问林雅竹本人,对不对?”莫恕淡淡的。“我是个健忘的人,什么事一过都忘掉了。” “包括感情?”子庄问。 “当然包括感情。”奠恕笑。 “她——说你没有忘情雅竹。”子庄忽然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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