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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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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之颖来说,这七天是痛苦与陌生的经验,她从来没想过,她会如此的牵挂一个人,而这人虽近在咫尺,却完全没有消息。以哲,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小径上,他——永远不会再来了吧? 以凌一定告诉过他之颖曾去找他,他若有心,早该来了,是不是?他没有理由忙那么久,就算一千份医学资料也该整理完了,何况他们学校只有一百多人! 之颖好失望,她永远想不出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以哲,或是做错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他为什么就这么无缘无故的不来了?有女朋友,有约会也可以——来打个招呼,之颖义不是想霸住他,缠住他,他们只是好朋友,不分性别的好朋友。她想见见他,聊聊天,散散步——哦!以哲的女朋友是什么模样的?又娇又俏又聪慧又灵巧?是吗?一定是这样的,只有这样的人才配以哲,绝不会是像之颖般的粗枝大叶,淡泊踏实就是了!以哲的女朋友——之颖心中无端端的烦起来,推开门走到屋前草地坐下,以哲一一该有女朋友,就像全世界的男孩该有女朋友一样,天经地义!之颖,之颖,烦什么? 她不想弹吉他,不想唱歌,更别提功课了,整个心好像散了一样,也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她答应过慈祥的女医生去看立奥的,今天不想去,没心情。何况看见立奥也是心酸,她亲眼看见立奥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她是再帮不了立奥的,她很明白,去了也徒然! 哎!她皱皱眉,今天怎么回事?变得这么消极,她可从来不是消极的人啊!没有理由这样,就算以哲也不能让她有这么大的改变,她是之颖,那个永远快乐无忧,那个永远乐于助人的之颖啊! 她听见爱莲家中传来韦皓的笑声,她不在意,一点也不在意了!她有个感觉,韦皓从来都是爱莲的,韦皓根本不曾是自己的男朋友,他们只是认识,只是同学,韦皓和爱莲,天造地设、理所当然的一对。他们的笑声对她不再有任何威胁和刺激,他们的笑声——是极自然的,像人要呼吸,像白昼黑夜的转换,他们——天生该在一起的! 之颖想跳过灌木找他们玩桥牌——她洒脱像云,才不管打不打扰他们呢!说去就去,刚站起来,看见施薇亚那辆奶油色的NSU缓缓从车房开出来,谁?施家的人又开始活动了? 之颖驻住了脚,薇亚迎着她把汽车停在面前。薇亚的神色好多了,衣着又恢复了时髦与讲究,就连眉宇间淡淡的愁郁也被薄薄的脂粉掩住了。 “出去吗?施薇亚!”之颖很高兴看见薇亚的改变。 “去洗头!”薇亚说,不热烈也不冷淡。“明天我要飞东京!” “怎么?去旅行!”之颖问。 “不!我回公司复职了!”薇亚说:“整天闷在家里也烦人,不如找点工作做!” “好主意!”之颖拍拍手。“薇亚,上星期天——我又去看立奥了!” “他怎样?好些了吗?”薇亚立刻紧张起来,她是在乎立奥,关心立奥,爱立奥的,当初,并不是她有心把事情弄得那么糟,这也许是天意吧! “还是那样!”之颖咬着唇,犹豫一下终于说了。“他抡了一部车到你们撞车出事的地方,他说那是你的坟墓,他还说了很多话!” 薇亚的脸色变了几变,她和之颖一般年轻,但是,她看来深沉得多。 “他——恨我,是吗?”她低下头问。 “不,完全不!”之颖摇头。“他一点也不恨你,他说他现在努力改变自己,使自己变得最好,就是希望将来再见你时使你快乐!” “将来再见我?”薇亚不明白。 “他坚信你已经死了!”之颖说。 薇亚眼中茫然,她是真的后悔。 “我希望他有一天会复原,那时——我也要以一种新面目去见他!”她说得很坚定。 “施薇亚——” “之颖,你相信我,”薇亚打断了她的问话。“即使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我会等他到复原的那天,我会告诉他,我从来只爱他!” “你——”之颖很感动,真情毕竟不会为外在的任何力量或错误所改变。 “我有爸爸妈妈遗传的固执,在这方面!”薇亚微笑起来,她真美,美得简直无可挑剔。 “我相信!”之颖不再说什么,轻轻拍薇亚的手。 “你这句话给了我好大的信心!”薇亚脸上泛出罕见的光芒。“之颖,你知道吗?你本身就是种信心的力量!” “你说什么?我不懂!”之颖稚气的摸摸头。 “我相信你是天使变的,真的!”薇亚也说得稚气。 “天使?什么鬼话?”之颖叫起来。 “我走了!”薇亚不置可否的。“刚才爸爸还说,他希望再见你!” “再见我?不打扰他?”之颖立刻忘了追究刚才“天使”的话。 “去吧!爸爸在书房里!”薇亚挥挥手,驾车离去。 之颖把两只手往牛仔裤里一插,说不出来为什么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和施廷凯那样一个有思想、有智慧、有深度的人谈天是种享受,精神上的享受!还等什么!去吧!下次再找韦皓爱莲打桥牌。 施家的大门没有锁,她直走进去。来过施家别墅不少次,从来没见过园中的花木那么盛放,那么欣欣向荣,这代表什么?廷凯和静文的重获幸福? 门边遇着阿保,这个鲁莽的家伙再也没有以往的不耐、粗暴,他竟展露了一脸憨直的笑容。 “杜小姐,为什么好久不来?小姐刚出去,她又跟飞机了,明天去东京。老爷在书房,夫人在阳台上晒太阳!”阿保一口气说。 “施薇亚叫我来看施伯伯的!”之颖大步走进去。 名贵的地毯又重新铺满地上,故意弄松的地板也修理好了,不再有吱吱怪声。之颖停在廷凯的书房门口,刚要敲门,听见廷凯已在招呼她。 “之颖吗?进来,进来!”他嚷着。 之颖推门而入。书房中重新布置过,窗户大开,阳光使屋子充满生机,那个飞镖盘也不见了。 “怎么知道是我?”之颖在廷凯书桌前坐下。 “我听见你的呼吸!”廷凯笑得好开朗,他看来胖了些,手上、肩上的纱布也拿掉了。 “我不信,没有人真能听见别人的呼吸!”之颖说。 廷凯“呵呵”的直笑。 “我听见你跟阿保说话!”他终于说。 “你的伤好了吗?施伯伯!”之颖很关心。 “内伤、外伤都好了!”他含有深意的。“之颖,这里面有你的功劳!” “我有什么功劳,我总是多管闲事,愈弄愈糟!”之颖脸红了,她怕什么“功劳”的话。 “世界上多几个像你这样可爱的多管闲事的人,将会连战争都没有!”廷凯说。 “你怎么——不陪施伯母晒太阳?”之颖转开话题。 “对静文,我得有耐心,要多给她一点时间,”廷凯说,黑眼镜的后面似乎透出了深情的光芒。“十年毕竟是一段长时间,她所受的精神折磨使她神经脆弱,即使接受感情,接受爱,也不能像平常人那么快,那么突然!” “你真的不怪她两次用枪打你?”之颖问得直率而唐突,她就是这样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若不爱我就不会打我,”廷凯笑得很幸福。“她爱我,才怕我看见她的脸会失望。” “但是,她不懂得爱是要用心灵的吗?外表的美又算什么?”之颖下意识的不服气。 “毁容的事折磨了她十年,她偏激,她不正常,她钻进了牛角尖,她怎么想得到心灵之爱?”廷凯摇摇头。“我不怪她,一点也不怪她,我像以前一样爱她!” “施伯伯,你很伟大!”之颖天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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