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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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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吧!”她耸耸肩。“记不起以前,我的确觉得遗憾。好在我有一张照片。” “哦” “大约六、七个月时,刚会爬的照片,”她笑。“这是我最珍贵的一张了。” “带来了吗?下次给我看看。” “一言为定。”她说。 她的斯文中带着几分爽朗,是极受欢迎的个性。 “除了教书外,你还有什么打算?”他问。 “暂时没有,迟些时候我想学古筝。” “古筝?!” “是培养内在外在美的极好训练,”她说:“我极喜古筝的声音,非常古典,非常高山流水。” “什么叫‘非常高山流水’?”他问。 “我很难解释,那只是种感觉。”她想了一下。“或者是古筝音韵的流畅好象流水,又可以低八度高八度的弹,哎——我真是很难形容。” “你到我们家住对了。”他说。 “什么意思?” “妈妈是一流的古筝演奏者,”他笑。“她可以比美任何职业高手。只是她从不收学生。” “我能例外吗?”她十分向往。 “看你的造化。她那么喜欢你,或者她肯。” 她想了一阵子,脸色十分兴奋。 “怎么到了此地,我的运气会这么好?”她似在自问。“莫非真是东方利我?” “谁说不是?离开泥土的花你可曾见它开得更美?” 她看他一眼,遂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姮宜在宋家就这么住下了。 她也被安排住在楼上,和宋夫人的卧室比邻而居。卧室很大,起码有四五百尺,布置也极古雅。她欣赏的是,无论卧室或客房,每间都有自己独立的浴室厕所。 这屋子实在是此地少有的讲究。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此地是著名的寸金尺土。 学校还没开学,她十分清闲。每天只看看书,陪宋夫人聊聊天,如此而已。 她在给父亲哲之写信,总得把近况报告一下。不知父亲知道她搬来此地会有什么反应。 然后她下楼。 她以为星期天,宋夫人和怀远都会在,但整个楼下静悄悄的,连工人的影子几不见。 她觉得奇怪。平日宋夫人足不出户,她今天去了哪里?那许多工人呢?一起放假? 花园里一个花王在修枝剪叶,她走了过去。 “请问——人去了哪里?”她柔声问。 那五十多岁的花王抬起头,看她一眼。 “是你,小姐,”宋夫人已把她介绍给全屋子的人了吧2“他们去做礼拜。” “什么?!做礼拜?全体?”她意外极了。 “是。我们全是基督徒,”花王说:“夫人用我们之前必会问清楚我们的宗教,这是很重要的。” “夫人没有问过我。”她说。 “你怎么一样呢?你是小姐。”花王很老实。 “但是我也是基督徒,只是——不那么爱上教堂。”她笑。“我觉得上帝自会在我们心间。” “做礼拜是重要的,”花王不同意。“听牧师讲道,可以增加人的灵性。” 姮宜当然不愿和一个花王辩驳,她只笑一笑,离开花王,朝花园另一端走去。 宋家的大屋是极漂亮的,又大,又古典,又气派,附近的房子没有一家能比得上。然而这样的房子只住着两个主人和六七个工人,此地实在很不公平。她知道真有一家八口住一间百呎小房的事。 铁闸门在响,电力使大门缓缓开启,驶进一部黑色劳斯莱斯。后面跟了一辆长平治。 他们回来了,是吧! 姮宜喜悦的迎上去,先下车的是怀远。 “去做礼拜也不叫我?”姮宜笑。 “看你屋子里没有声音,以为你还没有起床。”他淡淡一笑。极有书卷昧。 “我也是基督徒——” “我知道。小时候我看见你受洗礼。”宋夫人说。 “啊——你看见我受洗礼?怎么我全无印象?”姮宜说。 “那时——啊!你才几个月大,”宋夫人笑得勉强。“下星期我们一起去做礼拜。” “好的。”姮宜回答。 宋夫人带着工人们先进屋子。工人们都换下了她们的白衫黑裤,穿上普通的衣服,管家陈太太也在一边。 “妈妈大概看着你出生的。”怀远和姮宜走在后面。 两人年龄相若,气质相若,很自然的成了一对。他们俩相处犹如兄妹。 “相信爸爸也看着你出生。”姮宜说:“这屋子里一切皆古旧,所以你也叫怀远?” “不知道。名字只是名字。”他淡淡的笑。“只要配合个人就行了,姮宜很配你。” “有这样的事?”她笑。“你是不是该叫宋彪?宋大龙之类的?” “真顽皮。”他轻拍她肩,很温馨的。 “在家里我从不顽皮,因为只对着父亲,”她说:“而爸爸却是严肃的,我很少见他笑。” “没有理由。生活对他又不成负担。”他说。 “不知道。我不敢问。”她笑。“虽然他是爸爸,感觉上并不接近。” “不象我同妈妈相依为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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